謝一北還沒有來得及反駁“你才來N市不久不認識吧”,許方曉就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進了包廂,拚酒還在繼續。好在謝一北一貫堅持不肯喝酒,這次他們也就沒太為難他。謝一北舒了口氣,自告奮勇陪幾位喝了酒沒法開車的女士去攔出租車。
出了酒店門被涼爽的夜風一吹,酒也醒了大半。謝一北送完人,眼看許方曉估計還有一會兒才能來,想再回包廂坐一會兒。
走到門口時,眼角卻瞥見那裏站著個身形有些熟悉的身影。謝一北暗歎白酒真是不能亂喝,目不斜視地繼續往裏走。
“謝一北。”
他聽見有聲音在叫。
怎麼回事兒,明明沒喝幾杯啊。
“謝一北。”那個熟悉的聲音還在喚。接著有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那樣的體溫和觸♪感真實到不可能是幻覺。謝一北不敢置信地眨巴了兩下眼睛,深呼吸一口氣,這才慢慢轉過身,禮貌地衝曾白楚笑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曾白楚頓了一下才回答。
曾白楚提議要去旁邊的咖啡廳聊聊,謝一北卻堅持不肯走。僵持了一會兒居然是曾白楚讓了步,兩人就在飯店門口的馬路牙子邊兩手插袋地站著。
其實謝一北這會兒心裏也是五味雜陳,隻覺得眼前這個人的出現實在是荒謬,簡直有想戳一戳他看看是不是實體的衝動。要說是無意間碰到的未必也太巧了些,若是曾白楚故意找了來,他此刻一言不發又是想幹什麼?
兩人都沉默了半響。曾白楚見謝一北前還沒想那麼多,真的見了人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從哪說起。最後還是一句老土的開場:“最近怎麼樣?”
“很好,承蒙關心。”謝一北勉強勾了勾嘴角答道,心裏卻覺得有些諷刺。以前聽人說過,當舊情人問你過得好不好時,根本沒有第二個可以選擇的答案。如今終於能體會那種心情了。
“程函跟我說你也在N市,便想來看看。”曾白楚道。
……果然是程函。謝一北再次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真不知道他想來看什麼。
“你現在不做醫生了?”
“嗯,想換個新鮮的。”
“做翻譯辛苦麼?”
“還成吧,也是半腦力半體力的活兒。工作哪有輕鬆的。”
謝一北一時摸不著曾白楚的來意,隻好有一句沒一句地陪他閑扯,心裏卻越來越覺得莫名其妙。說真的,他一點兒也不想見曾白楚,更不想隨著交談讓那人的音容形貌又重新清晰起來。
好不容易才過了三年的。
好不容易才要忘了的。
那一邊其實曾白楚也不怎麼好過。他從小就特立獨行慣了,之後做事也是一向直來直去,何時看過人臉色講些口不對心的場麵話。以前和謝一北在一起都是那人在說,終於風水輪流轉了,他才知道找話題也不是件那麼容易的事。
“如果這份工作做得不順利,可以過來找我。”曾白楚講了半天終於不耐煩了,直接切入正題。順手拿了一張名片遞給謝一北。
他沒有接。
曾白楚將名片塞進他的襯衫口袋裏,自顧自地繼續道:“要是想換個地方住或者……也可以來找我。”
這些說完,他才終於舒了口氣。
剛才他在飯店門口,一直看著那人忙忙碌碌幫女人拎包攔車的身影看了好久,以至於根本沒有醞釀該說什麼怎麼開口。索性還是直截了當把該說的說掉算了。
幾年來這人樣貌幾乎都沒怎麼變。雖然穿著西裝,眼鏡下的那張娃娃臉還是顯得有些學生氣。盡管沒有像程函說的瘦得那麼誇張,卻也確實瘦了些,下頜多少有了些輪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