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看著樹上的風箏,想去夠又夠不著,隻得幹著急,從他的衣著看得出來他決不是個剛入宮的貪玩的小太監,著著青綠罩紗雲簇蟠龍袍,非王室子弟是不可能穿這一身的,可見,他便是六皇子齊怵,一個九歲的孩子。眉目間和雲妃確有幾分相像,但鼻子和臉型卻像極了皇上。
“殿下可是需要幫忙麼?”我笑著上前,他周圍沒什麼人,想來是自己偷偷地跑出來玩的。當初在幽州城時,我也嚐著了男裝獨自到外麵去玩,去的地方雜而多,幽州雖不似揚州繁華風流,但是也是魚龍混雜的,市井青樓不少。為此父親沒少罰過我,不是禁足就是罰抄《資治通鑒》。至今我仍不明,為何其他的孩子罰抄不是抄《孝經》就是《論語》,而我需得抄這種長篇大論。所以對於貪玩的憐箏,也就是理解了的,才會每每不忍拒了她的要求,帶她出宮。
他沒來得及看我,隻是焦急地說:“我的風箏掛上了,取而不得,當如何是好!”說出話來,話雖成熟,但語帶稚嫩,分明是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孩童,這樣的孩子,又怎會爭名奪位?我遺憾暗歎,喚了田謙一聲:“去!”
田謙笑嘻嘻的領命,飛身上樹,不多時,便解了那風箏下來,笑嘻嘻的交給了那孩子。不隻是父性大發還是手太欠,居然撫了下對方的頭發。齊怵很是感激,也就沒有顧及到田謙這一犯上之舉,而是轉過來看我,笑著說道:“多謝哥哥相助。”
“哪裏哪裏,殿下多禮了。”我擺擺手說:“又不是我幫你取得這風箏的,是他啊,殿下若謝,也應是謝他才對。”聽了我的話,田謙笑得更明朗看著直愣愣看我的齊怵。
齊怵忽然撓撓頭,恍然大悟地把視線從我臉上挪開,看向田謙,笑嘻嘻說到:“哦,小王謝過這位叔叔了。”
我不禁莞爾,頗為同情的看著麵上笑容僵直的田謙,心想他今晚回去應是躲在被衾之中哭去了吧,不過比我大兩歲而已,我被人叫做哥哥,而他卻成了叔叔。
“怵兒,你又偷溜出來玩了?”正在我準備替田謙挽回些麵子的時候,聽到了這溫和的女聲從齊怵背後傳來。正是雲妃的聲音。
“母妃!”帶著孩童對母親特有的依戀,齊怵飛著向雲妃奔了去。我微笑著看著這一場景,不由得多了份心酸,想我的生母是在我尚不識牙牙學語就離我而去了的,對於她的印象也是從父親書房牆上的那幅掛畫得來的,還有那畫上題著的一首《寂空吟》:寂寞空庭情愛絕,寂靜空靈塤簫咽。戚戚蒼山念誓約,欲渡忘川魂飛滅。這一曲從來叫我難以釋懷,不知這與我母親究竟有何關係,而父親竟是為此短短小令譜了曲子的,幽州舉城皆知,街頭巷尾相為傳頌。
“你真是不聽話,不是叫你背《淮南子》的嗎?怎麼跑了出來,還在放風箏?”雲妃輕聲不帶嚴厲的責備著,又抬起頭來看著我微笑說:“麻煩駙馬多勞了。”
“哪裏哪裏,不過是舉手之勞。小皇子天資聰穎,伶俐可愛,叫人歡喜還來不及,何來麻煩一說?”我深深欠身道:“娘娘千歲。”
“駙馬——哦,不,侯爺總是多禮,”她照例伸出一隻手來,我照例平了身,又聽她接下去說:“若是侯爺如此喜歡孩子,隻消公主為你生一個就是了。”
“呃,這還是要看天意啊。”我窘迫苦笑,卻見田謙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侯爺好生悠閑啊!”身後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令我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去,正看到了曹相爺向我走來,於是趕緊作揖:“相爺玩笑了,悟民不過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罷了,上午在春狩之時不小心扭傷了腰,陛下天恩,方才讓我在宮中休息,不必去獵場了。”
曹相爺眼神銳利,看著我時頗帶深意:“果真是扭著腰了嗎?那可是不大好,需要找太醫看嗎?”
“不用不用,悟民自小便是容易傷筋動骨的。”我連連推辭,驚慌之中又想起了上午,獵場上我不小心射中了本應是皇上射中的鹿時皇上眼中閃過的一絲陰鬱。
“若是如此,侯爺更應當多進行些狩獵了,或是多多練習功夫,以免動不動就傷筋錯骨啊!”雲妃好意勸解道,又對曹相爺說:“曹相可是老當益壯得很!”
曹相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失禮,急忙躬身到:“參見娘娘、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請娘娘齊王恕罪,老臣方才隻注意到了平逸侯,未曾見到二位。”
“哈哈哈,相爺還是這麼容易被人幹擾,隻喜歡見自己看重的人麼?”一個說不上刺耳但是頗為怪異的聲音傳來,叫我不禁皺起了眉,連眼都不用抬就直接說道:“國師也是在宮中守著不用去伴龍駕嗎?”
“謝侯爺關心,”他哈哈笑著,向齊王及雲妃行了禮,又轉向我說:“齊王年幼,所以陛下恩準不必參加春狩,而是叫他多多學習一些老莊之學,這本就是臣的本行,下官又不善弓馬,所以留待宮中了。”
“原來如此——娘娘、齊王切莫怪罪,悟民需退下回兵部處理些許事務,不可在宮中再留了,悟民告——”“辭”字尚未出口,雲妃就關切地說:“回兵部?駙馬不是扭傷了腰嗎?還是應當多休息才是。”
“侯爺時扭傷了腰不假,可是依侯爺這一身本事,隻要勤練筋骨,應當就會沒事了,”曹相笑嗬嗬的說著,眼中倏的閃過了精光:“不過,練武和習文都是需要持之以‘恒’的,想侯爺這等人物,定是個有‘恒’心的人吧——國師,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