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段(1 / 2)

?”濮曆行笑道:“我們也不是請你來喝酒的,而是想請你奏曲,這樣也不行麼?”

明紫鳶甩不開濮曆行的手,抬起頭來直視著那個從來任性的男子,毫不帶感情地說:“紫鳶何德何能,能為諸位大人奏曲?紫鳶日前立誓,決不為濮公子您演奏,不知濮公子可生氣麼?”

“哦?”濮曆行濃密的眉毛挑了起來,挑的老鴇心驚肉跳,心中大罵明紫鳶不識抬舉,居然出演頂撞相國之子,若是熱鬧了官宦人家,她這懷柔苑是開不成的了,於是急忙上前想要說話:“這個,濮公子,明姑娘她——”話未說完,被濮曆行一伸手攔住了,不怒反笑。慢吞吞的說:“我知道上次多有得罪,明姑娘,所以我也不要求你為我演奏——”明紫鳶嫌惡的看著趴在椅子上的丁髯的德行,聲氣更硬:“請恕紫鳶身子不適,也不能為您的朋友演奏了。”說著仍舊想走。左知名皺了皺眉,重重把酒杯往桌上一拍,罵道:“賤人!”嚇的老鴇在心裏把四方神佛都拜了一遍,隻望著這個明姑娘可以軟下來。

“欸,明姑娘,”濮曆行再次把她攔住,冷笑一聲說道:“不管小生也就罷了,怎麼連小生的朋友也入不了姑娘的法眼,請不動姑娘一彈?如果姑娘實在是不願意,不給在下這個麵子,可別怪在下——”

“慢著!”一個小巧玲瓏的酒杯被輕輕的放在了酒桌上,“唰”,一直沉默的白衣公子打開了手中的折扇,輕輕的扇去四周燥熱的空氣,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明姑娘怎會拂了濮兄的麵子。不過是音樂本是陽春白雪的高雅之物,聽者需靜心不說,人少也是必須。如今室內人多口雜,明小姐是個懂得聲律之人,知道這樣定然無法奏的完美,故而再三推托罷了。濮兄也不必動怒。”明紫鳶聽得這個溫婉的聲音傳來,無鋒無芒,有的隻是淡泊與誠懇,心中忽的一亮,頓時停下了在濮曆行手中的掙紮。

濮曆行驚訝地看著楊悟民主動站起來說話,莞爾一笑,鬆開了抓住明紫鳶手腕的手說:“楊兄好生刻薄,你分明是暗示我等幾位大人不通音律嘛——哈哈,楊兄高才之人,自然知道得比我們這些粗人多得多。”他哈哈幹笑了幾聲,又接著說:“其實我和幾位大人從前早已經欣賞過明姑娘的本事,今日來,主要是想請明姑娘為李兄及楊兄兩位演奏的,可是明姑娘怎麼都不肯賞臉,故而在下有些生氣了而已。假如明姑娘能夠答應為兩位兄台演奏,在下自然不會為難姑娘。”說著,向李逡和楊悟民兩人各自掃了一眼。

“這樣?”楊悟民轉過身來,淡然一笑,雙眼停在明紫鳶的臉上,驀的蒙上一層霧氣。停了許久,她才緩慢的收扇作揖,說:“那麼可不可以請姑娘為小生奏上一曲?也是給了濮公子的麵子了。”

明紫鳶呆呆地看著向自己作揖的素雅男子,喉頭一哽,經過了許久才說出話來:“好。既然是為了這位楊公子,紫鳶甘願獻醜——”聽了這話,老鴇長舒出了一口氣,在心裏謝天謝地了半晌,不料明紫鳶又接著說:“不過,小女子隻肯為楊公子一人演奏,所以,請旁的幾位大人都回避吧。”老鴇登時一駭,又是一驚從來不為人獨奏的明紫鳶居然主動提出要為他人獨奏,還為此驅趕當朝要員,著實的令人困惑。

濮曆行又是一挑眉毛,玩味的盯著明紫鳶和楊悟民,然後輕輕一笑,說:“小生從命。幾位兄台,咱們到別處去接著喝酒好了,”然後攬著最初陪自己喝酒的妓女出了門。李逡尷尬的站起身,有些窘迫,結結巴巴地說:“我家中還有事情,不能再奉陪幾位了,再下先走了。”說罷不及旁人告辭,就慌慌張張離開了。左知名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出來,怪裏怪氣的說:“好個不識抬舉的臭丫頭!”站起身來也離開了。醉醺醺的丁髯被陸信及兩個妓女半拖半拽的拉走了,走前陸信好奇地看了看楊悟民,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楊兄果然是瀟灑非常。”老鴇急匆匆的也跟了出去,一邊點頭哈腰的說:“玩得開心。”一邊關上了門。

不一刻,人聲鼎沸的“昭月”雅間此刻隻剩下了兩個人,楊悟民——或者說楊楓靈,還有明紫鳶。兩人默默無語,對站了許久。

“一別雙秋,居然又見到了姑娘。”楊楓靈默然開了口,木然坐在了凳子上,眼底流露出了哀傷的神色:“怎麼會這樣?紫鳶姐姐怎麼又會淪落至此?”

明紫鳶本是強製著自己忍耐著,不想楓靈說出這一句話來,正觸了她的傷心。令她悲從中來,頓時淚如雨下。迷蒙的淚眼前,一個儒雅的男子拿了絹帕來拭去她的淚水,撫慰道:“別哭了,告訴我,怎麼回事……”

明紫鳶抬起頭,恍然如夢,眼前的儒雅男子的麵龐和兩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聰明的麵龐合在了一起:兩年前的幽州城,一個在自己台下拚命鼓掌的不安分的年輕人,一個在歌女麵臨被調♪戲的時候仗義賦詩大打出手的才子,一個纏著自己將一首曲子彈了一遍又一遍的樂迷,一個輕撫琴弦慨歎“曉月憐箏柱,春風憶鏡台”的不諳世事的孩子,一個傾盡所有錢財隻為了為一個天涯淪落人贖身再派人她送回家鄉的傻瓜……就是麵前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