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這樣的?
可惜這種生活還是最終結束在白樺的死亡裏。
第四章
我是在我和白樺同居的那個小屋裏接到她的死訊的,當時我在安慰哭泣不止的曉夢。我大四時曉夢已經畢業一年了,我接到她的電話說要我一定一定立刻去一次她家,見見她的父母。我坐在他們家古樸而略顯陰暗的客廳裏看著一張全家福,照片裏的沐歌難得地露出淺淺的笑容。曉夢和她母親低聲交流了好一會兒,然後我突然聽見曉夢哭了出來,她說:“你為什麼非要我嫁呢!”
我回過頭,看見她癟著嘴,很孩子氣地用手背去擦眼淚。
曉夢的媽媽給曉夢找了好幾個婆家,包括我在內,反正在年前一定要說定親事。曉夢的媽媽用一種年長女人特有的犀利眼神看著我,她說:“秉文,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要娶我們家曉夢,那我很高興,你要不喜歡她,我們也不勉強,但是我們家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這樣,我就回學校了。我不能娶曉夢,因為那時候我在和白樺同居,而且曉夢也知道我們的感情已經深厚得再也不能分開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時曉夢來找我,她在擁擠的臥室床前給我跪下,她說:“你先娶了我,我會和白樺去說清楚的,我們隻是假結婚,算我求你了。”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連風敲開了我和白樺的家門,他對我說:“白樺出事了,在學校後麵的水潭裏。”
也許我早該猜到會有那麼一天,直到白樺死後,我和連風再度提起她時,連風才帶著懷疑的口吻說:“白樺好象有點抑鬱症的征兆。”
我知道白樺不是死於抑鬱症。在我們同居不久後我就知道她還有另一個情人,隻是我始終沒有勇氣去追查那個男人的真實身份。現在我正為此後悔不迭,也許當初我粗暴地幹涉她的私生活,嚴厲地追問那個男人的情形,白樺就不會死了。可是我什麼也沒有做。盡管我有很多次機會。
有一天晚上我因為選修課臨時取消而回家,那時白樺沒在家裏等我,直到原定的下課時間快到了,她才麵有疲色地打開了家門。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把走過來的她按倒在床上,我粗暴地撕她的衣服,扒她的牛仔褲,可是最後我在她安靜得像死神一樣的目光裏退卻了。她歎息著輕輕推開我,她說:“你等一下,先讓我洗個澡。”
我沒有從她身上尋找原本可以很確鑿的證據,而是任她走進浴室洗掉了那個男人的味道。
那天早上天很冷,水的溫度接近冰點,白樺用兩條我從沒見她圍過的絲巾把自己綁在一塊石頭上沉到了池底。池水很淺,撈她上來的人說水深才及腰,不過即使再淺個半米,她也照樣能死掉。
她躺在枯黃的草地上,水從她濕透的身體上流下來,形成一個不規則的水印,細細的水線還在四處流淌,最後淹沒在矮矮的,半幹枯的草叢裏。她的眼睛和嘴巴都閉得很緊,眉間有一抹淡淡的痛苦的神情,幾縷又黑又濕的頭發垂在額前,不停地濡濕她原本就濕漉漉的臉。我走上前把她整個兒抱進懷裏,從我的嗓子裏發出喑啞的哭聲。我覺得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一點一點殘忍地捏碎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樣沒有遺囑沒有緣由地失去她。人影在我的眼前飛快地晃動,白樺冰冷的屍體使我覺得全身上下緊貼她的地方沒有一個一處還有溫度,曾經抱在臂彎裏的身體是溫暖而柔軟的,但是這一刻卻是冰冷而僵硬的。那雙原本充滿著安靜力量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來看著我了,原來痛苦的感覺就是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