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鄭夫子的病況已經很是嚴重,幾乎到了彌留的狀態。一些書生上京趕考以後,這裏就冷清了很多,熊葦他們也不經常去書院,不知道夫子病到這樣的地步。
熊葦到了書院裏,把小五子抓回來的藥材和人參一起放到藥鍋裏,在院子裏點起爐子熬藥。
內室裏,鄭夫子正在一聲不停的咳嗽。熊葦急忙跑進去,
——夫子,夫子你覺得怎麼樣?
——咳咳咳!沒,沒事……咳咳咳咳……
熊葦拿過痰盂,扶起他,讓他把喉嚨裏的痰吐出來。鄭天儒仰麵倒在床上,嘶啞著聲音,
——我,我想不到……教了一輩子書……到最後……咳咳咳……竟然是最叫我頭疼的學生咳咳……在,在這裏送我的終……
——夫子,你不會有事的,我回家拿了人參,等藥熬好了你喝下去,很快就沒事了!
——阿葦啊,以前夫子打你罵你,咳咳……還罰你抄書和站牆角,你可恨夫子?
熊葦曲著一條腿半跪在夫子床前,拿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不,夫子是為我好,我知道……
——嗬嗬……夫子有愧,夫子也有私心啊……咳咳咳,我偏愛趙雲逸他們,指望他們能給我掙得臉麵,嫌棄你們丟了我的人,咳咳咳……就體罰你們……咳咳……
——夫子,那些事我都不記得了!我就記得小時候,夫子手把手教我們寫字,夏天還煮綠豆湯給我們喝,夫子……
熊葦著急的解釋,想了想,又連忙道,
——夫子,趙雲逸中了探花呢!你肯定很高興吧?他和群粲一會就來看你了!夫子,他穿新官服可好看了,你要等著看看……
——咳咳!
門口傳來清嗓子的聲音,熊葦回頭一看,趙雲逸和群粲站在那裏,看起來已經有一會了。急忙晃晃鄭天儒的胳膊,
——夫子,夫子你看,趙雲逸來了,他來探你的病了……
鄭天儒吃力的偏頭往那邊看去,趙雲逸上前一步,微微鞠了一躬,
——鄭夫子,我來看你了。
鄭天儒的手伸出去,似乎想握一下新科探花的手,看看這個他從小一手培養起來的得意弟子如今總算功成名就。他也就死而瞑目了。
可是,探花並沒有要去握住的意思。而是彬彬有禮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群粲皺緊了眉頭,看看趙雲逸,連忙自己上前一步,接住了鄭天儒的手,
——夫子,你還認得我麼?
鄭天儒努力的朝群粲看看,吃力地辨認著,
——鬱……鬱……原來,你是個女娃啊?
群粲笑了笑,
——夫子,我來看您,您覺得怎麼樣了?
——人之將死,油盡燈枯了……
——夫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熊葦臉上掛滿了淚,不住的用手背擦著。又想起外麵的藥,趕緊跑出去,蹲在爐子旁,一邊扇火一邊吸鼻子。
趙雲逸卻在叫群粲走了。
——咱們也看望了夫子,該回去了。我知道城東有家聚賢樓的白斬雞不錯,群粲你要不要去嚐嚐?
鬱群粲惱恨的看了他一眼,一聲未吭。趙雲逸大約看出群粲的不滿,這才閉了嘴,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