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
雖是如此,如此艱難才到了這裏,總要進去看一看才能死心。也許,永王給他們換了地方也未可知。輕輕躍上院牆,裏麵的情形盡收眼底,一看之下,更是大大的失望。不唯這院落比嫂嫂住的大得多,屋宇也是極其氣派考究,絕不是一般人的住所。正中的屋子裏透出燈光,明亮異常,顯然主人尚未休息,然而卻靜悄悄的不聞半點人聲,著實透著古怪。
這裏麵住的到底是什麼人?我一時好奇心起,湊到窗邊,將窗紙捅破個窟窿偷眼觀瞧。一瞧之下,我才知道這屋子為何亮的出奇:裏麵點滿大大小小的紅燭不下三十支。紅燭後麵是尊佛像,燭火一映,金光閃閃,這裏竟是一間佛堂。佛像前一個素服女子坐在蒲團上,手上數一串念珠,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身旁還有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垂手侍立。
能住在這種地方,顯然不是常人,何況這女子的打扮非僧非俗,讓人捉摸不透,但我一見不是要找的人,心中早已失望透頂,也無心再去探究。正想閃身走人,隻聽院子外麵有腳步聲響,一人朗聲道:“屬下石驚風,求見娘娘。”
他怎麼來了?我心裏一驚。那素服女子仍是閉著眼睛,神色不動。一旁丫鬟道:“娘娘,我去請他進來。”說著便往外走。
我暗暗叫苦,石驚風武功高強,我若此時躍上牆去,風聲一起,必然被他發覺。但若在這裏不動,院子裏空空蕩蕩,沒有半點遮蔽之處,可以一覽無餘。偏生今晚的月色還格外的明亮,這不是成心和我作對麼?
“吱呀”一聲,門開了。半開的房門和牆之間形成一個夾角,正好隔住了他人的視線,我邁上一步躲在門後。那丫鬟不疑有人,頭也不回,徑直走去開院門。也罷,就冒一次險吧!我咬咬牙,一溜煙閃進屋中。那素服女子兀自閉目參禪,沒發覺我進來。我早已瞧好了屋裏青石柱上圍著布幔,正可藏人,便隱身其後。剛剛藏好,那丫鬟已經引著石驚風進來了。
“娘娘安好。
”
那女子不答,反問他:“王爺可好?”
石驚風畢恭畢敬地答道:“王爺一切安好,隻是小王爺他近來感染了風寒,臥床不起,十分渴望見娘娘一麵。”
我偷偷從石柱後探出頭來,隻見那女子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恢複淡然:“見我做什麼?又不能為他消解病痛,應當多請幾個禦醫共同診治才是。我還是留在這裏,向佛祖祈福,保他平安吧。”
“娘娘,小王爺病痛之中最需要的是慈母之嗬護!”石驚風的口氣有些急了;這人對永王還真是忠心。我這時已經知道這女子就是永王妃,忍不住又細瞧了幾眼,見她不到三十的年紀,相貌極美。心裏暗暗奇怪:她堂堂一個王妃,不跟永王同宿也就罷了,居然一個人住在這裏頌經念佛,連兒子生病也不去看一看,當真一點人情味兒也沒有。哎,永王府的人,一個個都透著怪異。
“我以前不曾嗬護過他,現在他也不會需要我。他既然生在這樣的家裏,就該學會忍受這樣的命運。春寒,送石護衛出去吧。”頓了頓,又加上一句,“你送了石護衛之後,不用回來伺候,自去安歇吧。”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副老佛入定的模樣。
那丫鬟應了,帶著不情不願又不敢多說什麼的石驚風離開。房門一關,佛堂裏就隻剩我和永王妃兩人。我心裏還在盤算,怎樣才能不聲不響的離開,永王妃忽道:“出來吧。”她在和誰說話?我心頭一震,偷眼瞧去,見她竟然睜開了眼,一雙美目直向我的方向掃來!
“你放心,我若想揭穿你,就不會把人都支走了。”她這話竟是對我說的!她連眼睛都沒張開,怎麼知道我藏在這裏?難道她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我盡管驚疑不定,還是慢慢的現出身來。“你怎麼知道我進來了。”
“心若是靜,莫說是人聲,就是落葉飛花之聲也清晰可聞。”她微笑道,然而這笑容卻在看清我的臉那一瞬間凍結,“煙兒!”
煙兒,她也知道莫非煙!眼前這個女人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跟適才那副寧靜淡薄的模樣模樣有天壤之別。“娘娘認識莫非煙?”
她定了定神:“你是煙兒的什麼人?”
什麼人?“我從沒見過他,也不曾沾親帶故,隻是王爺似乎覺得我象他,硬要將我留下來當他的替身。”
“原來如此。”永王妃長長舒了口氣,神色漸漸平靜下來,又仔細端詳了我一陣,“我聽下人說起過,有位黎大人近日在王府內修養,就是閣下吧。”她用詞相當含蓄,我卻可以猜想出那些下人是怎麼繪聲繪色的形容我的出現。
“不知黎大人何以會來此處?”
這個問題倒很難回答。我笑笑:“實不相瞞,下官此來,一是好奇,二也是想知道關於煙兒的那一段過往,糊裏糊塗被人當作替身的滋味可不好受。”
永王妃看著我,也笑了:“這些或許令大人感興趣,但絕非大人的真正來意。王爺為人嚴峻,很少有人膽敢違逆他的意思輕舉妄動,我看大人目光澄澈,絕對是個明白輕重之人,若隻是為了這樣無足輕重的理由,是斷斷不會一捋虎須。大人一定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