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否,歸否……
我說:“月傾顏,這首我聽過了,你是江郎才盡了嗎?!”
月傾顏的眸光一滯,長長的睫毛垂下一層陰影,他又低聲說:“對不起。”
我便說:“沒關係,即便有關係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我不能把他燉了,也不能把他烤了,更不能把他醃鹵醬了,再說他擺明了也是個內奸,日子過的也蠻辛苦。
還有蝶衣表妹,一個姑娘家家的,騙起人來當真是以假亂真,不愧是青樓屆混出來的花魁。
那一夜,月傾顏給我講述了另一個秦延之,少年俊才,意氣風發,皇帝伴讀,前途無量,他有一個很完滿的家庭,爹爹是當朝太傅,娘親是名門閨閣,舅舅是吏部尚書,表妹是聞名才女,他還有一門板上釘釘的親事,未過門的妻子是當朝長公主,雖未說過話,可這些年來天天見,絕對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唯一的缺點就是桃花太多,朝廷內外很多閨閣少女削尖了腦袋想要一睹他的風采,要才情有才情,要樣貌有樣貌,要氣度有氣度,要沉穩有沉穩,要家世有家世,要前途有前途……
看來我的審美眼光還是比較大眾化的。
若是他大難不死,定會洗脫冤屈重返朝堂,那他與長公主的婚事自是還作數的。
所以如果我有幸再見到秦延之,我定會對他說:“我已經對你說過兩次喜歡了,沒有第三次,我走了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你可別後悔,真的別後悔。”
然而,見到秦延之之前我卻先見到了任墨予,他一襲黑袍風塵仆仆衝進牢房時,我正眉飛色舞的給月傾顏講述大伯二伯他們的光輝事跡,月傾顏聽的兩眼放光,大有落草為寇之意,我倒是嫌棄他文弱書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又不會武功,來了寨子裏也是吃白飯的。
任家二公子很不高興,我跟他的時間也不短了,大抵一眼就能辨出喜怒,這會兒他正麵無表情的瞪著我,好似想將我瞪出幾個窟窿。
月傾顏偏頭閉眼假裝不存在。
好半天,我被他瞧著有些心虛,遂小聲說道:“我可沒故意要背叛你,你千萬別殺我,我怕疼。”
他依舊不說話,就這樣看了我片刻,而後舉劍斬了過來。
我的驚叫聲還未出口,熠熠劍鋒停在我的頸項,斬斷幾縷青絲飄落肩頭。
任墨予說:“你願意為了他去死,卻不願給我一個保護你的機會,為什麼?”他盯著我,滿麵悲哀,幽深的瞳眸似有萬千情緒無限翻滾,最終歸於平靜。
“我……”
半晌,他還劍入鞘,轉身而去,一如他來時那般匆匆,墨玉蟠紋的袍角沾了些許泥土,斑斑點點仿佛剛從戰場回來。
“昨天,我去鎮壓書院暴動了。”他背對著我說出這句話,清冷的語調不帶一絲情感。
我抿嘴,月傾顏卻驀得睜大眼睛,冷冰冰的盯著他的背影看。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任家二公子依舊語氣森冷。
“有。”我偏頭想了想,終是說道:“我餓了,從昨天中午就沒吃東西,真的……好餓!”
任墨予的背影隱約晃動一下,隨後大步邁出牢房,隻硬邦邦丟下一句話:“我隻是來看看你的心到底有多冷,能夠狠狠將我的一切踐踏在腳下。”
他走後,屋內又靜了一會兒,月傾顏才收回目光對我說:“這位二公子風流成性,為人奸佞狠辣,未成想骨子裏倒也是個情癡。”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隻是很晚的時候,南葉跟微微拎著食籃進了牢房,打開一看,赫然是一碗牛肉麵,熱氣騰騰,香飄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