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他總是變著花樣作弄我,片刻都不消停,就連昨夜的晚宴他都未曾放過我,這會兒倒懂得沉默是金了。
“咦……”二妹妹好奇道:“你的衣服怎麼都被晨露打濕了?屋裏的濕氣很重嗎?”
“尚可。”任家二公子又淡淡得應了一聲,頓了頓,忽而又問:“這些草叫什麼名字?”
這次是三妹妹答的,她的聲音稚嫩而清脆,像山澗的黃鸝鳥:“這些是杜若啊,離哥哥每次進後山總會挖幾棵回來,這才種了滿滿一院子,這會兒全被你挖光了,所以阿姐才生氣的。”
“唔……”任墨予低低應了一聲,再無言語,我隻聽三妹妹在院中嘰嘰喳喳的說著小草,大妹妹誇讚著小木屋,二妹妹跟好奇寶寶似的問東問西。
我一個人坐在屋內有些怔,二公子他當真是有些變了,確切的說,他對我沒變,對別人變了,以往他院中姹紫嫣紅的全是嬌俏丫頭,一個賽一個的美,且他精力旺盛,對待女孩子一向殷勤,從未見他像現在這般沉默寡言……
我正想得入神,忽聞院中響起輕揚婉轉的笛音,戚戚然如同覓偶的雲雀,幾個妹妹的喧鬧聲戛然而止,整個寨中靜悄悄的,隻聞雲雀婉轉哀鳴的聲音。
我側耳傾聽半晌,心裏念著待會兒找任家二公子解釋一下那個不辭而別的事情,卻忽聞笛聲一轉,隱隱夾雜著塤聲,如竹林練劍,風聲颯颯而至。
我愣了愣,再側耳細聽,怎麼好似還有琴音以及男子的吟唱聲:“……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夢見在我旁,忽覺在他鄉……”
於是……山賊窩變成了文藝表演基地,三名類型各異的美男子有望共譜一曲梁山伯與祝英台。
而我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去找縫補被褥的婆婆要點棉花,我脆弱的小耳朵可經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摧殘,先前秦延之一人便能午夜琴音擾人清夢,這會兒三個男人,若是輪番上陣,我豈不是寢食難安。
後來,縫補被褥的阿婆還特特找我抱怨了一通,說是山寨的被褥本就供不應求,可自從三位公子開始聯袂演出後,山中的兄弟個個跑來管她要耳塞,這不……都拆了好幾床被褥了,到了隆冬臘月可咋辦呢?
我思忖了一下,還是覺得眼下的情況比較緊急,隻反複囑托阿婆莫要憐惜被褥,能拆就拆了,現下情況特殊,不比往日,節省不得。
如此混雜的樂器聲終是擾得我食欲全無,午飯時隻吃了幾口菜,原覺得飽了,可秦延之望向我的眼神滿是心痛,我被他連哄帶騙下又喝了幾口湯,這下倒真是飽了。
卻沒想任墨予竟是涼涼得說了一句:“那些草也不曉得是什麼,窄窄的葉子粗糙的緊,倒能令你茶飯不思。”他的眼神瞥向楊離,又定在我身上。
此話一出,將將開始吃飯的楊離一甩筷子,氣飽了,我則被他氣撐了!
正要開口頂撞幾句,他卻也放了筷子擱下碗,起身拂袖而去,那摸樣倒像是他在生氣一般。
此一事,在下甚迷惘。
下午的時候,任家二公子也一直未回山寨,他隨從的幾個手下將寨中翻查一遍都未見蹤影,看著他們上躥下跳的樣子,我真有些後怕,生恐喜怒無常的駙馬爺一個不高興將半山腰的大隊人馬調上來夷平落雲山,若真是如此,那這場戰爭將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為錢財不為權勢更不為美人……蓋因幾株山草。
我更加寢食難安。
楊離那廂忙著去辦我囑托他的幾件事情,剩下一個秦延之也不安分,明明傷勢尚未痊愈,這會兒竟捋起袖子,像模像樣的在廚房掄鏟子,我本不能將他怎樣,這會兒也沒有心思去管,便由著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