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不想讓我看清楚表情。
任墨予倒是全無淒然之色,他惡狠狠得瞪著我,一副狠辣絕情的模樣:“雲夕,你少給我做這般柔弱的樣子出來,平常家的男兒怕都不及你的身子骨好,這會兒淒淒切切哀哀怨怨,我不吃這一套,你那幫兄弟愛死死愛活活,你若是死了,他們又與我何幹!”
我被他氣得想從床上蹦起來跟他過招。
任墨予大概覺得話說得還不夠絕,想一鼓作氣活活氣死我,他嘴角一扯,笑得慘無人道:“你的那些叔叔伯伯們可是我暗地裏一路護送去了漠北,是死是活你看著辦吧?!”
我捏起拳頭捶床,一口氣接著一口氣喘,我說:“任墨予你卑鄙無恥下流,我若是死在你前頭我就跟你姓。”
大概是我吼得太用力,老大夫的身軀又抖了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顫巍巍道:“賢伉儷莫吵莫吵,尊夫人隻不過是害了喜,動不得怒,生氣怕是對胎兒不好……”而後他便絮絮叨叨說起孕婦禁忌,從吃飯穿衣,說到運動作息……
楊離的反應頗快,他猛然扭頭去望那老大夫,張了張嘴卻沒問出什麼。
任墨予顯然慢了半拍,他整個人有些愣,目光少有的呆滯。
我埋頭仔細將大夫方才的話咀嚼回味一番,又擰了自己的手臂一下,錐心的疼,確定不是在做夢。
之後老大夫是怎麼走的我全然不知,楊離後來也跟著大夫下山抓藥,臨走時他深深望了我一眼,而後才將帳簾放下,留我跟任墨予雙雙大眼對小眼。
我看到任家二公子的麵上漸漸有一種欣喜的神色在聚集,他的眉毛完全舒展開,眼睛亮的堪比天上的星星,一直抿得很緊的唇角上翹,再上翹,最終完全綻放開來,繼而一發不可收拾,他笑著說:“娘子啊,既然孩子都有了,為夫隻好替你去山上救人了。”
我因為他一聲“娘子”抖了半天,終是憋不住抬頭問道:“二公子啊,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呢?”
任墨予的麵色霎時黑了半邊。
我內心不由一驚,訝然道:“不會是你的吧?”
於是任家二公子的整張臉都黑了。
我默默包了一包眼淚,扭頭鑽進被窩無語凝噎,可憐的孩子,難道你注定要叫“任我行”這麼難聽而欠抽的名字嗎……
諸不知,江湖上往往聽著越拉風的名字越受人欺負,孩子,你這輩子注定要人見人欺了。
我咬著唇角默默替孩子擔憂。
不知不覺任墨予上了床,他側身斜倚在外側,伸手從背後輕輕攬住我的腰,五指在腹部緩緩摩挲,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屋子裏靜的呼吸可聞。
天色晚些時候,我撐不住要睡過去,隻迷迷糊糊見聽任家二公子在我耳邊很輕很輕得吐著氣,他說:“我心愛的姑娘,你可願嫁我為妻,我此生此世都會疼你寵你,不離不棄,相攜白頭。”
我的整個心忽然就像是被水浸泡一般,酸酸軟軟,我也輕聲說:“這位公子,你可知我的所思所想。”
“我知道,我知道。”他將整張麵埋在我的肩窩,輕輕地輕輕地訴說著:“我的姑娘,她喜歡無憂無慮,自由自在。”他的氣息帶著一股溫熱噴灑在我的頸項,又好似流入我的心田。
那一夜,我在他的懷裏靜靜睡去。
夢裏,我跟一名男子在山穀幽靜處辟了一方院子,我挽著發做已婚婦人狀,院子裏咕咕而食的母雞正啄著小米,一側的黃瓜架子上也打了蕊兒,正慢慢抽出一條嫩綠的瓜擰。
一個紮著總角的女童蹦蹦跳跳竄進院子,她扯著我的裙角脆生生問道:“娘親娘親,爹爹什麼時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