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段(2 / 3)

宋非晗斜睥了我一眼。

回廊的拐角處又有人“咕咚”一聲栽倒了。

秦延之緩緩從院落的陰影中走出來,回頭對倒地不起的小廝說道:“阿榮,山裏氣溫低,雪不容易化,地麵的確很滑,以後走路當心些。”

那小廝終是掙紮著爬了起來,隻是再三抬頭瞅我,瞅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一連幾日,那小廝都在跌倒與爬起間掙紮,頗是鬧心。

忽然一日午後,我越瞅他越覺得眼熟,最後恍然大悟,他竟是五年前那名眼神料峭、嗓門尖銳的小書童,這孩子長大了,褪了滿麵的痘痘,倒也還是看得過去。

這一次,秦延之在山上住的日子有些久,守歲的夜裏陪我吃完年夜飯,而後守在我的床前說:“大概就在這一兩天,我帶了穩婆上山,夕兒莫怕。”

我半倚在床榻上,習慣性得伸手撫摸肚子,鼓漲得嚇人。

秦延之也握著我的手覆在肚子上,輕聲問:“名字想好沒?”

我支支吾吾,最終隻能說:“叫我行 吧。”

秦延之蹙了眉頭,好看的眉毛皺起,半晌才說:“會不會太狂放不羈?”

我說:“還行,男孩狂放一點好。”

“萬一是個女孩呢?”

“那多英姿颯爽。”

“……”

當天夜裏,秦延之沒有回自己的客房睡覺。

他說他怕我忽然之間產子沒有人照應。

第二天他還是沒有回自己的客房睡覺。

第三天亦是如此……

後來宋非晗說:“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北周的民風雖然開化,你們假鳳虛凰也就罷了,可你們還未婚產子;你們未婚產子也就罷了,還非要讓我在旁觀摩;你們讓我在旁觀摩也就罷了,還夜夜抵死纏綿到天明……”

我打斷他:“你怎麼知道我們夜夜抵死纏綿到天明?”

他嗤之以鼻:“猜也能猜到。”

我歎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

誠然我跟秦延之當真是清清白白,從來都未纏綿過,何況還抵死纏綿。

現在我看秦延之跟看一根青菜蘿卜沒什麼分別,隻不過是一顆地位比較高的青菜蘿卜,以前跟他同處一室總希望發生點什麼,那是因為感情作祟,喜歡他的時候便靠近一些,怨恨他的時候便遠離一些,然而不管喜歡還是怨恨,終歸都要付出感情,可自楊離去世之後,我再見到他便覺得他也沒有以前那麼貌若潘安、毓秀儒雅了,恨意居然也消失殆盡。

我想:大概隻有對待毫不相幹的人,才會不喜不悲吧。

除夕之後是上元節,肚子裏的寶寶依舊安安穩穩,毫無動靜。

朝中的文官已經陸陸續續將公文搬送到山上,外麵也漸漸傳出落雲公主與攝政王未婚先孕的消息,攝政王還特意偕同未婚妻到落雲山辟了個清幽之所養胎。

宋非晗每每對我說起外麵的傳言總是一副羞愧欲死的表情,再後來他羞愧了一個多月便麻木了,看來人果然是要經曆打擊磨難後才能成熟。

我個人認為外麵的傳言基本上是正確的,隻是在事實的基礎上稍加潤色豐盈,使得原本枯乏無味的故事變得風情旖旎且引人遐思,史上著名的文藝作品大抵都是如此產生,就比方說那梁山伯與祝英台,很可能事實上馬文才他是個斷袖,一開始迷戀祝英台是因為錯把她當成男人,知道她是個女人後又轉而思慕梁山伯,結果祝英台卻活活將他們拆散,梁山伯在左右為難的情況下釀就了一係列悲劇;又或者其實梁山伯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他固然愛著祝英台,奈何表妹在常年的單相思中思維發生扭曲,認為得不到的事物一定要將他毀滅,於是在某個月朗風清的午後,表妹熬了碗相思紅豆粥給表哥,順便加了點鶴頂紅當佐料,表妹表哥殉情了,而馬文才隻不過是個倒黴的路人甲,連帶祝英台都被炮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