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值得托付大事的人。”
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訥訥問道:“另一個孩子?”
“是啊,你還生了一個兒子。”
“平闌?”
“有山河以闌之……這倒是個不錯的名字。”
我想,我這一生都是感謝宋非晗的,我永遠都記得有那麼一個男子為了保護我的兒子身受重傷、日夜兼程、不畏風雪。彼時我並不清楚宋非晗所付出的代價,直到之後若幹年,漢北王麾下最年輕的大將軍英年早逝之時,我方才聽軍中的大夫撚須搖頭道:“頑疾複發,傷不能愈,風雪侵之,痛入骨髓。”
宋非晗的一生,給我的感覺都在欠抽與傻愣之間徘徊,隻是他心底裏的最真實想法……我是從來不曾知曉的。
自我生產那日後,天氣便開始好轉,三日裏倒有兩日風和日麗、豔陽高照,秦延之又在山中逗留些時日,奈何那個文官前來呈遞的公文越來越厚實,麵色也越來越凝重,偶一次在回廊上遇見我,竟是低著頭堪堪擦身而過,眉頭皺成千層餅,連帶行禮都省了去,倒也方便。
後來我聽侍衛們嚼舌說,遼東的戰場上,漢北王特派了自家公子帶兵助陣,湘西王已經漸露敗跡,而攝政王對此事卻不聞不問,隻一心在落雲山陪同未婚妻養胎產子,仿佛滿心滿眼全是那名女子,天下大事亦可置之不理。
我隱約聽出他們的不滿,自古紅顏多禍水,這禍水嘛,不僅禍害自己,而且更要禍害他人。
在眾人眼裏,我就是那禍水,禍害了英明神武、睿智無匹的年輕攝政王。
這事說起來,我是何其無辜。
若我再年輕上幾歲,便當真會承了他們的意思去禍害一下秦延之,奈何我今年已經二十餘一,懷裏還抱著將將滿月的女兒,真是心有意而力不足啊。
而我這女兒自產下來她就是個怪胎,但凡一脫了人懷抱便啼哭不止,聲音嘹亮中氣十足,直嚎得人內心發怵,揪心撓肺得思忖自己哪裏對她不住。
娘親說我自小安靜,從不哭鬧,於是我覺得這孩子定是隨了任墨予,長大後也絕對不是個省心的主兒。
初春三月之時,秦延之終於被我女兒嚎跑了,我也落得清閑幾日,隻不過他臨走時深深望了我一眼,而後徐徐道:“身子安好後,我接你回京吧。”
我嚇了一跳,忙抱緊孩子推脫說:“山裏日子過得很好,不想去京城,吵得慌。”
秦延之似乎是長長歎了一口氣,聲音些許落寞,他說:“也罷,說好等你三年。”他說得情真意切,眉心眼角全是道不盡的思戀,我卻並未往心裏去,左右假話聽多了,真話便也當假話聽進耳朵裏,無甚感覺。
伺候我的幾名婢女仆婦是他從宮中調來的,原想著在我產子後的幾個月內幫我照看孩子,順帶也讓我享受一下公主待遇。卻沒成想那數十名老老小小的女子過不慣山中的日子,三天兩頭輪番病倒,到頭來卻成了我拖家帶口的照顧她們,這事委實愁人。
雞飛狗跳又過月餘,某日下山買藥的婢女回來跟我說:“夫人,漢北王家的質子今日便要送上京了。”小姑娘手舞足蹈,一派欣喜。
我驚詫於她一個姑娘家竟能如此心懷國事,遂抬頭問道:“遼東那場仗明明他們占了上風,怎生這會兒倒是服了軟,巴巴送上一個質子?”
“……”那婢女一臉茫然,歪頭望向我,似乎並沒聽明白我在說什麼。
我於是又說:“難道攝政王也出了兵?按理說不會啊,他明裏雖是依仗蕭樓南,但也是防著的成分居多,以他的性子應當按兵不動,坐收漁翁之利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