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嘖嘖惋惜地說:“這麼年輕哦,造孽喲!”
我第一次發自內心的覺得,這個大嫂不是個隻愛大驚小怪的市井女人。
是呢,龍配龍,鳳配鳳,連一個開副食店的中年女人都能明白的道理,一貫自認為聰明的我,怎麼就不能想參透呢?
我不久前才燃起的勇氣火焰,那潛藏於心底覺得可以衝破一切阻礙和隔閡的勇猛力量,就在這場殺人慘劇中,悄無聲息地,熄滅、潰散,最後化作灰燼,飄散在風中,成為一抹微不足道的淒靡塵埃……
我恨我的懦弱,我恨我的膽怯,可是我卻不得不承認,這無情的事實。
是呢,江海洋,我和你,何嚐不是這對情侶的位置?
我們的結合,會不會是下一個慘劇?我們會不會輸給瑣碎的生活、沉重的現實?
你說,要給我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麼,這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是要把我帶到你那個屬於愛馬仕、LV的奢靡童話,還是帶你走進我這個著廉價於一身,生病都要算計著錢的窘迫地獄?
我終於頓悟,這個世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永遠不可能有灰色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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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警察將樓棟封鎖了起來,五樓有警力專門把守。
直到很晚,我才被允許回家。
開門進了空無一人的家,我憑習慣按下燈的開關,並不寬敞的屋內驟然明亮起來,我卻突然覺得有點詭異,不知道是不是才發生了慘案的緣故,總覺得陰風陣陣的。我雙手抱臂打了個寒戰,轉身關了半掩的窗戶。
生病打過針的我,洗漱過便爬上床了。
我剛一躺下,手機便響了,下意識看了一眼屏幕,是江海洋的電話。
我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接了起來。
耳邊傳來江海洋溫柔的聲音,夾雜著信號不太好發出的沙沙聲:“睡了嗎?”
我輕輕翻了個身,臉朝著牆:
“沒有。”
聲音寡淡,沒有絲毫感情。我該說我的轉變太明顯,還是江海洋太敏[gǎn],他很快嗅出了不對:
“怎麼了,聲音怪怪的?生病了?”
我聽他鼻音有點重,便扯開話題:“我沒病,反而是你,才像病了呢。”
“咳咳。”電話那端傳來兩聲江海洋十分克製的咳嗽聲,悶悶地聲音,聽起來像是江海洋捂著聽筒在咳嗽。我意識到,他可能是真的生病了。
我的心倏地一緊,關切的話幾乎要說出口,可是就那麼一瞬間,腦海裏突然出現了那大嫂的話: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為什麼還要捆到一起?
我即刻收聲,沉默地等著那端的人開口。
很久,江海洋才清清嗓音:“昨天晚上玩的太晚了,大概是風吹的。感冒,唉,說出來還真丟人,你是女人都沒生病,我一大男人還感冒了。”
我努力克製想要溢出的咳嗽聲:“不是你丟人,是我太強悍了。我一路邊的小雜草,沒那麼脆弱。”我冷冷的自嘲口氣,讓自己都為之一震。
江海洋大概是發現了我的異樣,噤聲了幾秒,他小心翼翼地問:“於季禮,你怎麼了?”
我握著電話的手抖了一下,心裏沒來由地疼起來:“沒事,五樓的死了個人,我在想呢。”
江海洋似是舒了一口氣:“怎麼回事啊?”
“不清楚呢,反正死了個人,挺嚇人的。”
“嗬嗬,”那端笑了兩聲:“你這麼大了,還會怕這些啊?”
我悶悶地歎了口氣,聲音低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