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裏罵了一聲娘。
望向他的目光想必是友善不到哪裏去。
我點了點突突跳著的太陽穴,感歎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眼前的這個種馬男可不就是那會兒天天給我送花的陸公子?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有些疑惑地問:
“程小姐認識我麼?”
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看吧,這就是花花公子啊。
但是嘴上卻還是十分有禮地答:
“陸公子經常在報紙上出現,我當然見過了。”
陸公子淡淡一笑,那模樣爽朗而翩然。他說:“沒想到還有人認識我,一年沒回來了,還以為被這裏遺忘了。”
我不想再對他假以辭色,隻是隨便恭維了兩句就各自回家去了。
晚上程西蔚給我打電話,咋咋忽忽的胡說一氣,我聽了半天才有點反應,拚拚湊湊的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來那風流的陸公子對我這個“程西蔚”甚是滿意,想要進一步發展。
這可愁壞了程西蔚。
我笑了笑,選擇了對這件事置之不理。隻是安慰她道:“這樣的公子哥,明天就忘了,不用急。”
我可不是信口胡謅的。那會兒他不是表現的對我挺熱情?可是一轉眼,我在他麵前他都認不出我了。
所以有什麼好擔心的,過兩天不就忘了。他在哪裏都招惹一票桃花,那麼忙哪還記得我們這些小人物?
“於季禮,明天有空麼?陸公子約我了,你去頂頂吧?”她的語氣有些焦急,想必是這回事情沒那麼輕鬆就能解決了。頭一回見程西蔚也有搞不定的事,心裏頗有幾分暗爽。
“明天我有事,沒空。”
“能有什麼事啊?於季禮,送佛送到西吧?我媽這會兒嘮叨死我了,不去的話我又不得安寧了。”
我舉著電話,走上陽台,拿起噴壺給微微有些幹涸的勿忘我澆了點水。
花開得很內斂,香氣幽幽的。在驟黑的夜幕裏綻放著,顯得盈盈可愛。像有生命力一般,我感覺自己總能聽見它在呼吸。
我輕撫花葉,對著電話說:“明天,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我要去看一個很重要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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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這一代總是很陰涼,還沒上山就能感覺到森森的寒意。買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我開始獨自拾階而上。
沿途的風景盡數落入眼底。彎彎曲曲的山路一路向上,像一架通往天空的長梯,頭頂上是蔥蘢的綠意,幽幽一片。春天特有的氣息充盈鼻底。天空一片清澈的藍,微風陣陣,讓人留連。
到第三區時,我順利的找到了屬於他的位置。
空曠而安靜。
那時候還是活生生的人,會和我吵架,會和我鬧。此刻卻隻能在一塊冰涼的大理石上微笑。
人的生命,到底有多麼脆弱?
往事盛開在記憶中,一朵一朵,明媚的耀目。
風嗖嗖地灌入我的衣領,仿佛感應到我心中的悲涼一般。
像一根導火索,帶著回憶盡數湧出。
……
“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愛你什麼。到死都沒有告訴你。你也真的夠狠心,不聞不問。”
那個死了兒子的女人,自始至終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過重的話,隻是靜靜地向我闡述他最後的時光:
“他在做化療的時候,總是叫你的名字,卻不讓我去找你。”她嚶嚶地哭泣,沒有一絲盛氣淩人,人到中年卻經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沉重一擊,該是多麼的絕望?
而我,自始至終隻能對她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