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他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到城裏我再為你添置。”

我點點頭,偷偷的笑了。

他為兔子上好了藥,包紮好後,我們複又上路,沒走多久,居然又有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子站在了路的中央,看到我們走近了,也不肯離開,真令人泄氣。

我大踏步向前,又想衝到前麵把它嚇走,卻被饒一把抓住拖了回來。

“我們靠邊走,過得去。”

我見他正皺著眉頭,便認認真真的點了點頭,十分惋惜的說道:“好吧,本來我還想把它抱開的。”

意料中看到他頗為意外的神色,我再次轉頭,偷笑。

翻過摘星嶺,至幽州,出幽州終至南京。

南京是軍事要地,其比鄰宋國和西夏。

我原本以為南京應該很繁榮,但沒想到,尚距南京十餘裏,入目一片瘡痍,路上碰到的行人皆是衣衫襤褸,神情悲苦的流民,每個幾步便見一座新墳,還見到已死了許久的屍體曝屍荒野,被野獸啃得七零八落慘不忍睹。

連城郊供給旅人和馬匹歇息的小草棚也已被流民占滿,孩童饑餓的啼哭聲,大人煩躁的打罵聲。

一路上,我們沒有下馬歇息,快馬加鞭,趕在天黑以前進了南京城。

一進城門,入眼的情景更令我驚訝。

城內樓宇林立,儼然大城之姿,但觸目所及,街上盡是衣衫襤褸的乞丐,或是沿街露天而宿的流民。南京城,路上行人皆來去匆匆,遇到乞丐或流民,或是避開,或是推開,對於磕頭乞討的婦女和小孩也是不屑一顧。

一路走去,許多人拿著已破舊不堪的碗向我們伸出手,不停的磕著頭,我想掏銀子,卻被饒製止,他對我說道:“你送給她們銀子,也會被搶走,而且有銀子也買不到什麼東西,把我們剩的幹糧拿出來分了吧。”

我心裏難受,掏出了所有幹糧,分給了他們,他們狼吞虎咽的吃了。

“怎麼會這樣?”我輕輕問道,仍就不能接受一路所看到的悲慘。

饒淡淡看我一眼,回答了我的疑問:“西夏,大宋與遼連年戰爭,三國邊境最是混亂,宋國皇帝好大喜功,自許風流,雖有大好河山,卻在虎狼圍視中仍單純的重文輕武;遼國彪悍,野心勃勃,早有入主中原之念,奈何蛇終是吞不了象,唯有蠶食,不斷侵擾宋國邊境;西夏也不甘隻在西蜀荒蠻之地盤踞,伺機擴張,四處掠奪。尤其是近兩年來,三國之間戰事最為頻繁,最受苦的莫過於邊境的百姓,多已流離失所。”

我沉默的聽他說著,以前,我從不懂這些,也從未見過這麼淒慘的狀況。

夕陽西斜,天眼看就快黑了,一路走去,我們隻想尋一處客棧落腳。

卻又見街道旁,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正跪在街上賣身葬母,瘦骨嶙峋的身子在微微搖晃,似乎已經快要暈倒了,她身前,躺著一具破爛草席蓋不住的屍體,圍觀三三兩兩的人正七嘴八舌殘酷地評估這個女孩值多少錢。

看到此情此景,我再也難以忍受,賣身葬母,如畜生般待價而沽……

是怎樣的絕境了啊,人命真的連畜生都不如了嗎?

一時心急,顧不得許多,掏出銀兩從人群的頭頂拋擲到了她的麵前。

我若無其事的牽著馬跟在饒身後繼續走著,漸漸遠離此地,卻仍聽道女孩叩頭謝恩的聲音:“謝謝老天爺,謝謝菩薩。”

我忍不住苦笑,我隻需這樣的小小恩惠就成了老天爺和菩薩了。

饒側臉看著我,微微對我一笑,目光溫柔,我心頭一熱。

我們終於尋到了一處客棧落腳,吃處都差強人意。

夜晚我睡不著,去找他聊天。隨意敲了兩下門,便信手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