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段(3 / 3)

從小到大,我是沒勸過別人不喝酒的。和妖子在一塊兒,我喝酒慢,她喝酒快,每次我倆一起喝酒不久,她就喝得酩酊大醉,我也不過問或作勢勸她一勸,因此她的酒量在我的縱意下突飛猛進。方予可要是打小和我一塊兒喝酒,絕不會被這幾瓶酒為難住的。我的酒品不好我自己有所耳聞,除了沒有大小便失禁以外,丟臉的事情一一幹齊,鼻涕眼淚高歌朗誦摸摸親親,無所不能。方予可顯然從小家教嚴格,即便喝醉酒了,也肆意不到哪裏去,除了說點胡話,倒也安靜得很。不過,這也忒過安靜了,似乎快要睡著了。北京初冬剛開始,還沒到供暖的時候。怕是睡在這冷冰冰的客廳,明天就會感冒。

我隻好推了推他的身子,他倒輕鬆得很,頭一沉便搭在我肩上。我喚了喚他:“方予可,醉了嗎?”我心想我問的真是廢話,就跟確認一個睡著覺的人睡沒睡一樣。令我詫異的是,方予可懨懨地答了句:“沒醉。”因這句話他答得沒有像醉漢般胡攪蠻纏,甚至還有幾分理智和清醒。於是,我又問了一句:“方予可,記得剛才是誰揪你的臉了嗎?”他眼皮眨得有些慢動作,糯糯地答道:“知道,是個叫林林的笨蛋。”以前他說我笨蛋的時候,眼神裏多是鄙視,忽然變得如此柔和,倒顯得這個“笨蛋”很是親昵和寵溺了。然而他畢竟喝了些酒,接下去那句話又是很不著邊際:“我後悔了。”這句話雖然與前後語境沒有關聯,卻在我現在敏[gǎn]多發的心裏又平添了更多傷痕。如果一個男人在半醉不醉間,喚了一下現今女朋友的名字,歎了一聲悔恨,怕是心思粗如電線杆的人都會欷?[,何況我這幾日被磨得尖尖的神經呢?我也不去管他是否還能聽懂我的話,隻淡淡道:“我知道你後悔了,但我們小鎮民風開放,又不是談了一次戀愛便嫁不出去。我的老娘平時彪悍了點,大事上還是能知輕重,絕不會戧菜刀逼你負責,我們又不是發生了什麼實質性的關係。即便是發生了,如今也講究個好聚好散,你絕不需要喝酒傷身,做這麼一番癡情種兩頭難的模樣。我周林林雖沒有貂蟬西施的長相,但終也開過半開不開的桃花,湊活湊活也有那麼一兩個傾心與我的人,我也不算失敗。你無須自責……”

我心裏想著這番話說得真是通事明理,方予可現在要是神誌清明,怕是要感動得彈出幾滴熱淚來感激我如此豁達的。我抬眼一看,方予可的眼裏著實有些溼潤,眼角的一處終於在閉眼的瞬間流下一行熱淚來。

離別的眼淚,感激的眼淚還真是能觸動到人的深處。尤其是默默流淚,總能在無聲處勝有聲,讓看到的人動容。於是我也嗚咽起來。相比之下,我的哭相卻是難看。淚還沒低下幾滴,鼻涕倒已成行,倒是很有我醉酒的風範。

我透過我那朦朧的淚眼,看見方予可慢慢地靠近我,將我緊緊地抱住,嘴唇也顫唞著尋找他該有的地方。我想,這怕是最後的吻了。於是在鼻涕淚水包圍中的嘴唇困難重重地接受著最後的任務。以為是蜻蜓點水般的禮儀,卻沒想到這個吻來得狂風暴雨了些。方予可像要將滿腔的委屈發泄到我身上,或咬或吮,幾乎是要將我吞下才滿意。果然沒有料錯,方予可確是有些暴力傾向了。我的唇和舌頭都有些麻痹,甚至嘴裏都有了些血腥。感覺自己的魂魄已分離,一半的我沉浸在這個瘋狂的親昵中,另一半的我卻在高空又悲哀又憐憫地看待這一切。然而方予可總歸酒喝多了,快要將我吻得窒息時,手也開始不老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