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無他——截至今日,他都未曾得著來自師弟的隻言片語。若非前些日子由京中傳來的情報讓他間接推論出了西門曄與冱羽盡皆平安的事實,隻怕早已想方設法前往京中一探了。
說是情報,其實也就是江湖上差不多已人盡皆知的兩個消息:一是西門陽推翻西門曄的處置突如其來地決意處死行雲寨大當家泰山槍陸濤,並在行刑後將屍體懸掛於城門前暴屍七日「以儆效尤」;二是事發後不多時,刑部尚書於光磊便得著了一份「善意的提醒」,期望他能公開指責西門陽的舉措,好令一位可敬的長者能在死後獲得安息。於光磊照做了,而流影穀內部也緊隨在後爆出了相當的抗議聲浪。內外交攻下,西門陽暴屍七日的決定隻好作廢,而陸濤的屍身,也在次日得著了妥善的安葬。
白冽予不認為西門陽和陸濤之間有什麼足以令其做出如此行為的私怨,在此情況下,這名作為海天門傀儡的「少穀主」之所以會下這等命令,顯然便是受了「主子」的指使、意圖借此引出某人了。
會需得讓海天門設計引出,自然意味著冱羽直到陸濤之事時都仍安全無慮,隻是因故未曾與山莊方麵取得聯係而已……有了這個推論,再加上海天門並未得償所願引君入彀、以及光磊方麵得著的「善意提醒」與配合,事情的全貌自也一目了然——
冱羽救下了遇刺的西門曄,並因故隱遁——或許是西門曄受了傷,為躲避海天門而不得不為——不出,直到藏身月餘後才讓海天門摸到了行跡並使計相誘。
之所以會確認西門曄平安無事,除了「屍體」一直沒被找到之外,便是因為海天門這次計謀功敗垂成的事實了——以冱羽的性子,一旦知曉陸濤出事,就算清楚一切全是敵人的陷阱,他也必然會義無反顧地前去阻止。可陸濤死了,屍也暴了一日,應當現身的人卻自始至終都未曾出現,自然便意味著有某些外力阻止了冱羽的衝動。
例如西門曄。
若有西門曄在,那麼後來光磊得著的「提醒」便也有了解釋:流影穀中會真心在意陸濤的屍身如何處置、且有能耐在說服光磊後策動穀內予以「應和」的,也就隻有心係冱羽的西門曄了。雖不知他是用了何種方式或管道在完全不暴露行蹤的情況下做出這些安排,可事情至今未再起什麼波瀾,便代表著二人的性命至少在相關消息傳回之時仍是無虞的。
隻是這個結論雖然令白冽予大大鬆了口氣,可思及陸濤在冱羽心底的重要性,本已放下的心自不免又懸了起……因之而起的沉默讓時刻關注著情人的東方煜心下一緊,忙安慰般地輕拍了拍對方後背。
「放心吧。」
他柔聲道,「他二人聯手,比之你我雖仍猶有不及,卻也不是景玄或西門陽能收拾的。先前你不也提過?說不定他們此刻也正往九江趕,打算與我們合流呢!」
「我知道。隻是……」
思及海天門所用的那記毒招,白冽予眉間不由微結,「冱羽好不容易才平複行雲寨被滅所受的打擊,如今卻又經此一折……」
「話雖如此,有西門曄在旁,總能多少安慰一二吧?你不也說冱羽對他頗為……呃、有心?」
「可你別忘了……行雲寨之所以被滅、陸前輩之所以被擒,可全都是因為他。雖說西門曄無意置陸前輩於死地,卻也多少有那麼一分責任在……」
「那……你是擔心冱羽會一時衝動做出傻事?」
「若是那樣倒還好了……我更擔心的,是冱羽會因此把一切都怪罪到自個兒身上。」
這天下間最了解淩冱羽性子的,自非將他一手帶大的白冽予莫屬了。「我師兄弟二人的境遇,想想還真有些相似。」
話下所指的,自然是昔年青龍之事了……明白這點、聽出了情人言詞中所蘊藏的自嘲與苦澀,東方煜微微一歎,足過了好半晌後,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