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一片空白,一個字眼一個字眼地努力去分辨,她死絕了,這幾個字的意味。 最後,我隻覺得一股冰冷的空氣卷進我的肺裏,嗆得我格外難受。我用手摸了摸眼,眼裏早就是一片透濕,我不停地伸手擦,卻總也擦不幹淨。 “停停停!”雨霖婞按住我的肩膀,皺了皺眉,垂下眼眸道:“傻子,騙你的。” 我怔了怔,又一次咳嗽起來。 她眉頭皺得更緊了,道:“你這人是水做的麼?動不動就哭,比外麵這下雨天還討厭呢。剛才發惡夢的時候眼淚便流個不住,可憐姑娘我還要不停給你擦眼淚。” 她頓了頓,才溫言道:“哭個什麼勁。她好好的呢,命這麼硬,閻王爺都不敢收她。” 我聽了她的話,耳邊嗡嗡作響,心裏卻是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原來極致的難受與極致的歡喜之後,便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良久,我擦了擦眼睛,掀開被衾,便要下榻去穿靴子,問雨霖婞道:“她……在哪裏?” “就在別個房間。”雨霖婞伸手穩住我,道:“現在姓花的在房裏給她施針,你不能去瞧她,先在房裏歇一會,等姓花的出來之後,你再進去也不遲。” 我推了推她,手裏卻軟綿綿的沒有氣力,不由有些焦躁:“我就在門口等著,不會吵著她們的。” 雨霖婞深深望我一眼,終究歎了口氣:“好罷,怕了你了。”說完便過來扶我,我彎著腰穿好靴子,渾身疼得好像要裂開一般。 待得穿好衣衫靴襪,我被雨霖婞攙著,一麵走,一麵問她:“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們現下在哪裏?” “我們帶著你們兩個從墓裏出來,算來已經有一天一夜了。這裏是一個藥廬,是那姓花的在姑蘇歇腳的地方。” 說著,雨霖婞推開了房門,我便瞧見外麵還下著小雨,溼潤的水汽霎時撲麵而來。門外有條竹子搭建的回廊,幾個竹製的屋子順著回廊的走勢連接在一起,不遠處則是大片的竹林,竹枝被風吹得颯颯作響,如煙的綠色連綿過去,青翠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我瞧完那雨中竹林,又看了眼雨霖婞,悶悶道:“先前不是叫你們三個快些走麼,怎地……又跑回來尋我們了?” “你這死沒良心的。”雨霖婞狠狠剜了我一眼,道:“當初去死的時候倒是爽快,這會子被救了回來,便隻顧著唧唧歪歪地,說這些招揍的話出來。” 我尷尬地搖搖頭,有些苦澀道:“你們救了我們一命,我隻是不知道……不知道怎麼報答你們才好。” 雨霖婞皺眉道:“什麼報答不報答的,酸死了。再說,你們兩救我的命還少麼,也算是扯平了,這次要不是死鬼她,興許我們全都死了呢。而且……而且這次也不算是我們救了你們兩個……” 她突然頓住,神色有些奇怪,竟不再往下說了。 “不算是什麼……?”我詫異問她。 “沒什麼。” 她悶悶道了聲,不再說話,就在一間屋子前麵停住了,而此時屋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卻是花惜顏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正伸手擦著額際的汗。 花惜顏看見我,先是一愣,轉而柔和笑道:“師師,這麼快便醒了?” 我念著她救我一命,感激地朝她點點頭,跟著手扣在門扉上,急切地想去瞧門裏的情況,奈何視線卻被遮擋了,隻能瞧見屋子的床榻前,擺著一雙雪白的靴子,白色緞麵上還染著斑斑點點的血跡。 我瞧見那雙熟悉的靴子,心裏一顫,花惜顏便上來扶我,低聲道:“進去瞧瞧吧,她沒事。” 我聞言,深吸一口氣,跟著顫顫巍巍地走進屋去。屋子靠右邊擺著一席竹製的床榻,上麵曼蓋了白色紗帳,風繞過竹門,和著冷雨吹過來,略略吹動了帳幔一角。 而洛神就安靜地躺在那裏,仿佛一幅靜止的畫。 我默默地走過去,撐著床榻邊沿,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她睡得很沉,第一次在沉睡中,她的眉間能舒展得這般柔和,不知道在做怎樣的夢。嘴角則抿出淡淡一絲弧度,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 我凝望著她的臉,心裏酸澀極了,不想幾滴滾燙的液體落下來,便落到她玉般潔白的臉上。 我一慌,急忙伸出手指,在她臉上抹了抹,將那幾滴眼淚給擦掉了。 最近我好像總在掉眼淚,我並不知道,我原是有那麼多眼淚可以流的。 等下她醒了,又瞧見我哭鼻子,定是要笑話我的。 我搖搖頭,好歹忍住了,回頭問花惜顏:“她……什麼時候會醒?” “不知道,少則幾天,多了便說不準了。不過她現下脈象平緩,我每日用藥湯養著她,加以施針引氣,沒什麼大礙的。” 我心緩了緩,低低道:“那就好。” 花惜顏蹙了蹙眉,突然又道:“先前帶你們回來時,她身上傷口太多,且又深得很,失血委實過多了些,按照往常醫理,像這樣的傷,便是再強的人也撐不住的。不過當時她竟然還殘著一口氣,我替她把了脈,發覺她的體質當真是世上少見,我想知道她以前是否有吃過什麼藥麼?” “藥?” 花惜顏點點頭,道:“也不一定是藥,這世上有許多東西有加速傷口愈合的功效,就像有種人參娃娃,是千年人參修煉成的精怪,可以脫離束縛滿地下跑。人若吃了,其藥性融進人的精血裏,人的精血便會發生改變,而這種人便被稱作藥人。這種人參娃娃造就的藥人身體恢複能力奇佳,割上一刀也會很快愈合。除了這種人參娃娃,這世上還有好幾味功效相同的草藥,通常若是被煉丹之人遇到,便會被煉化成丹藥,而人吃了這種丹藥,體質也會相應地發生變化。” 我皺眉想了想,道:“她以前是否吃過這種丹藥,我並不知道。”而我說完,驀地腦海裏想起了什麼,不由驚道:“那夢曇花……夢曇花算不算?” “夢曇花?!”花惜顏明顯吃了一驚,“夢曇花她怎會有的。聽說這種花極為罕見,因著它半夜開花,半夜便會融化消散,再也瞧不見影子,是以即便是尋到了,也根本就沒人能采摘得到的。” 我道:“有的,她的身體裏,融有夢曇花。” 花惜顏頷首笑道:“原來如此,如此也是她的造化。這樣一來,師師你就更不需要擔心了,她很快就會好起來。” 我聽了花惜顏的話,一顆心這才穩穩地落回腔子裏,隻是高興之餘,竟然還有幾分後怕,倘若當初傲月沒要長生過來送那夢曇花給我,我也沒再將其轉贈給洛神,今日洛神她也許……也許便真的…… 想來天意這東西,當真是神奇得很。 我正感歎,這時雨霖婞過來催促我道:“師師,這看也看過了,死鬼也沒甚大礙,你還不回去躺著?你瞧瞧,你的臉白得和紙似的。” 我搖頭,輕聲道:“我想在這坐一會。” 雨霖婞微微蹙起眉,知道拗不過我,道:“罷了,那我先走了,等一會子我來叫你。”說完轉過身去,又回頭補了句:“聽著,可不許再哭鼻子!” “好好好……”我笑了笑,跟著扯住她衣袖,將她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