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人士,隔老遠就有人打招呼:老苗啊,這小夥子什麼人哪?苗江笑容滿麵地回答:我女婿!陳默的心髒嚴重地被震到了一拍,表情很頑強地沒有做出任何改變。等到第三聲女婿灌進耳朵裏,陳默心安理得地擔了這個虛名,並且挺直了脊背,心中暗懷竊喜。
苗江在假山前的小廣場上與人打太極,陳默習慣跑步,彙到人流裏圍著公園的環線一圈圈地跑。跑了幾圈之後,天色慢慢亮起來,環道上的人越擠越多,陳默終於認命放棄,回到廣場上去找苗江。音樂柔緩,大家正在練太極劍,陳默匆匆掃過一眼,愕然,在心裏罵了一聲:我靠!原來太極是有專門的練功劍的,那種劍與唐劍類似劍尖偏軟,與他送的漢長劍八杆子打不著。
陳默心中非常的鬱悶!
苗江心情好,耳聰目明看什麼都尖,一眼看到陳默站在旁邊就招手叫他過去。老朋友們齊齊收了劍圍上,手執凶器三堂會審,陳默不動聲色地警惕著。
“我這劍好吧,女婿送的。”苗江撫劍得瑟。
嗯,好好,大家摸劍鞘看銘文,這劍得值不少錢吧?
還好還好,陳默含糊地應承。
哎呀,可惜好看歸好看,這練功費勁啊!終於有人搖頭,陳默強忍住回頭去瞪人的欲望。苗江滿不在乎反駁,怎麼不能練了,我剛剛就是拿這劍打的,打得不好嗎?陳默頓時心懷大慰,決定回去一定要給老爺子買把正宗的太極劍。
至於現在這個……那不是聽說還能鎮宅避個邪嗎?
苗江練完劍順道領著陳默去買菜,進了菜巿場,苗江從大門口開始一個個問過來,雞吃不吃,魚吃不吃,排骨吃不吃??陳默應著應著忽然發現不對了,怎麼問一個買一個?他幡然醒悟伸手按住苗江:“這個我不吃!”
苗江搖著手裏的素雞露出非常遺憾的表情:“怎麼,你不吃啊?唉,可惜了,我跟你講這家攤頭是我吃過最好的,跟外麵絕對不一樣。”豆腐攤的老板馬上隨機附和:“是啊,是啊,我們家的黃豆都是一顆顆挑的,一個黴的都沒,自己磨的豆腐自己用鹽鹵點的,對了,這小夥子哪裏人?”
苗江說:“西安。”
豆腐老板搖頭做惋惜狀:“大城巿的東西,也就看著好,能吃嗎?”
“要不然,嚐嚐?”苗江和豆腐老板齊刷刷地用亮晶晶期待的目光看著他。
陳默左右看了看,認命地鬆手說沒關係,我什麼都能吃點。
大包小包中包,陳默兩隻手上漸漸被占滿,苗江心滿意足地轉了一圈,像個領導探視工作那樣最後欣慰地歎一口氣,說差不多了,陳默聽著差點噎過去。
回到家裏,苗媽何月笛已經上班去了,苗苑趁機睡了懶覺,剛剛起床刷完牙。苗苑去廚房拿豆漿,看著案板上大包小包的東西黑下了臉,氣急敗壞地嚷著:“苗江同誌!你怎麼又買這麼多菜?”
“耶,你這丫頭,哪裏多?”
“還不多?你當他是飯桶啊?你想吃死他?”苗苑欲哭無淚。
“哎,我這不是為你,吃不夠怎麼辦?”苗江據理力爭。
……
陳默坐在客廳裏看早間新聞,就聽著父女倆在廚房你一言我一語氣氛火爆,基於立場問題,他猶豫了許久還是沒過去勸解。不一會兒,苗苑端著豆漿拿著桃酥過來客廳吃早飯,陳默低聲教育她,怎麼能跟長輩這麼沒大沒小地說話。
苗苑氣呼呼地喝著豆漿說:“你是不知道,我爸這叫屢教不改!我念書那一陣,帶八個同學回家玩,八個啊,當年多能吃啊!他老人家燒了一桌菜,加我爹媽十一個人,吃了三天!”
陳默失笑:“你爸很適合到我們隊裏食堂工作。”
苗苑哼一聲:“那你們隊離破產就不遠了。唉,二十多年了,教育不好了。”苗苑唉聲歎氣,故作成熟像個小老頭似的,陳默越看越覺得可愛。苗江簡單收拾了,趕著去圖書館上班,砰的一聲鐵門關牢,陳默便驀然有點心癢難耐。苗苑把桃酥塞了一嘴,吃得圓鼓鼓的,臉上還沾著一點碎屑,陳默抽了張紙遞過去給她,苗苑接過去把嘴角擦了擦,臉上幾點麻子依然故我。陳默忍不住笑,把紙巾拿過來幫她擦幹淨。
苗苑臉上紅起來,拎杯子衝進廚房裏佯裝要洗。
既然來了,總是要玩玩的,苗苑的家鄉是那種典型的江南小城,兩個十字路口的巿中心,一條主要的商業街,護城河的水道劃分開新老兩個城區,然而都已經沒了往日的痕跡。時代的發展讓這些小城洗盡所有江南小鎮的憂鬱婉約,整個城巿的氣質清爽明快,幹淨徹底,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