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苑領著陳默穿行在家鄉的街道上,指著一個住宅小區說我很小的時候曾經住在這裏,那時候大家都住平房,屋頂上生長著一叢一叢的蒿草。到了春天的時候地麵會變得非常潮濕,我在家裏玩,就不停地摔跤。陳默說那你摔在地上會不會哭?苗苑嗬嗬笑得很得意,她說,我才不哭呢,我媽說我小時候特傻,摔疼了都不知道要哭,傻乎乎地爬起來繼續跑。
午飯是在苗苑曾經工作過的那家廣州菜館裏吃的,苗苑的好人緣又一次得到了證明,她順利地混進廚房給陳默捏了一籠辣味水晶蝦餃。苗苑得意洋洋地挑在筷尖上喂陳默,好吃嗎?我那時候老是想給蝦餃放點辣椒會怎麼樣,你會不會喜歡吃。
陳默默然無聲地咀嚼,咽下。
你那時候,嗯,想我會不會喜歡吃……
苗苑渾然不覺地捧著臉回憶往昔,我那時候特多怪想法,還想著拿奶酪黃油去做叉燒酥……陳默打斷她,非常認真地說會好吃的。苗苑很不好意④
陳默和苗媽聽了忍不住爆笑,苗爹最後捧了臉盆那麼大的一盆魚湯過來,困惑地掃過眾人的臉,詫異:什麼事這麼好笑?陳默便覺得自己的胃是真的有點疼了。
陳默長這麼大很少有吃傷的經曆,到最後咬牙切齒地在心裏發誓,有朝一日要把原來隊裏的那幫吃貨全拉到苗家吃一頓,充分地讓苗爹感受到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戰鬥力,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接下來的兩天是周末,苗江找朋友借了輛車,一家人開著車子去杭州遊玩一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苗苑全家看慣了這種綠水青山的小情小調,也不覺得有多麼出奇驚豔的地方,倒是陳默出乎意料地喜愛杭州,天堂的蘇杭,甜蜜而清澈,完全抓住他的心。酒店房間是苗江訂的,不過出入飲食能付錢的地方陳默基本都搶在了前麵,苗媽苗爹對這個女婿的自覺性很滿意。
一般喜歡說話的人都欣賞能安靜的,安安靜靜的家夥們心裏其實也向往話嘮,陳默跟苗江一個屋住了兩天,深得老人家青睞。苗江儼然已經把陳默當成自家人,海口誇得沒邊,未來想得極美。
苗江拉著陳默說你放心,將來你們生了小孩拿過來我們幫你帶,保證幫你養得白白胖胖的,早上跟著我去鍛煉身體,我找人教他練武術,我有個朋友……嘿,跟你說,很厲害的!
陳默賠著笑直點頭,說好好好,一定!他心道我倒是想呢,可也得你閨女樂意啊!
陳默過來的時候領了八方的告誡,做了萬全的心理準備,都聽說在南方女人當家男人沒地位,家裏寵閨女,女婿都不好當。成輝臨走的時候拍著他的肩膀說,兄弟啊,無論如何都得忍啊,得表現啊,別說是人家養了二十多年的閨女,就算是頭養了兩年的豬那也不能讓人隨便給拉走啊。可是陳默兀自緊張了半天,卻發現這警惕來得全無理由,苗媽何月笛的話不太多,溫和優雅,可看得出來心裏是喜歡的,言談舉止都十分給麵子,讓人舒服,苗江就更別說了,陳默自認他親爹都沒對自己這麼親熱過。
周日晚上回家吃過晚飯,陳默躺在苗家的客房裏想心事,左手邊一本佛經散漫地開著。陳默心想,這世界啊,真叫一個諸行無常,無常得都讓他心慌了,他想來想去拿了手機找陸臻。小陸中校正在食堂裏吃晚飯,嘴裏嚼著菜葉聲音含糊不清,他說你且說著,我且聽著,這菜忒差勁了,正好讓我下下飯。
陳默坐起來細說從頭,陸臻聽到那頓剽悍的晚餐時 “啪”的一聲筷子拍上桌,怒了,太TM過分了!
陳默有點不高興,幫苗江分辯說人家那也是好意……
陸臻舔著牙尖,聲音隨著電波緩緩地飄過千裏山河,我是說,太TM過分了,咱們中國就是貧富不均勻,這人民生活水平才上不去,你看你那邊好魚好肉的吃不完,我這邊爛菜葉子裏連點油水都沒有,這世道也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哇!
陳默華麗麗地一囧,明智地決定繞開抽風陸的雷點,繼續說經曆。陸臻聽完全部報告安靜地沉默了幾分鍾,呼吸聲一起一伏響在耳機裏,陳默忽然有種莫名的心慌。而陸臻卻用一種慢悠悠詫異的聲調說道:“難道說,你遇上了,傳說中百年難得一見的,狗屎運?”
陳默咬牙切齒地回了一句:我靠!
陸臻抱著電話笑得心情舒暢,陳默故意追問,你當年去你老婆家的時候什麼心情。
陸臻幹脆利落地甩下兩個字:緊張!老實告訴你,當年,看到他媽切菜我都不敢往她身邊站,生怕那刀子一下就捅過來了。
陳默是厚道人,一下就被說啞了,不知道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