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苗苑談得挺不錯的,也蠻久了,我打算要結婚。”陳默冷靜地回應來自他母親的逼視,一如既往。
“那個苗苑,陳默,你沒有開玩笑?”韋若祺把筷子放下。
“沒有。”
韋若祺想了一下,又把筷子拿起來,很輕地笑了一聲:“我不同意。”
“為什麼?”
“先吃飯,吃完再說,別倒我胃口。”韋若祺給自己夾了一筷菜。
陳默馬上有了味同嚼蠟的感覺,大刀闊斧地把碗裏的飯扒完,推開碗說:“我吃完了。”
韋若祺是個做事很有姿態的人,飯後吃水果和茶,一點不會亂,陳默坐在沙發上等他媽發話,韋若祺把蘋果切好放在茶幾上,陳默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問:媽?
韋若祺說我想過了,結婚的事我不同意。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陳默也不能說有多麼驚訝,失落多少有一點,可是很快就平息了,他隻是問為什麼?
為什麼不同意,總得給個像樣的理由。
但是看韋若祺的神情倒像是比他還要失望,韋若祺很認真地看著陳默說:“我真的對你很失望,你在部隊很多年,與世隔絕的沒怎麼接觸過女人,現在有機會想補上這個我能理解你。所以之前我也沒管你,總覺得你自己還有點分寸,像苗苑這種小姑娘談談戀愛也就算了,要結婚你開什麼玩笑,連大學都沒念過,沒有正當工作的小姑娘,你跟我說你要娶她?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陳默說:“苗苑有正當工作,學曆也不算很差,我不覺得她有什麼配不上我。”
韋若祺很煩躁地站起來指著陳默說:“你這是在亂搞,像這麼個小姑娘你看中她什麼?年輕漂亮?你別怪我看不起她,沒有學曆沒有思想沒有工作,她能幫你什麼,她能理解你嗎?你們能談到一起去嗎?我們家不需要這樣的媳婦。”
陳默低下頭,沉默不語。
韋若祺抱肩站著歎了口氣,把手放在陳默肩上,聲音放柔了一些:“你本來年紀也不小了,我也不想再管你的事,但是這件事太離譜了。”
“我覺得她很好。”陳默低著頭沒有動:“我想娶她,日子是我自己過的我自己知道,我覺得她夠格做我兒子的媽。”
韋若祺的臉色馬上變得難看起來,陳正平看到氣氛太不對,推著輪椅過來拉陳默:“推我出去走走吧。”
陳默點點頭站起來與他母親麵對麵錯肩而過。
陳正平自從那場大病之後身體就變得非常虛弱,陳默推著他父親下樓,繞過小區的人工湖找到一塊陽光明媚的平地,扶著他站起來慢慢地走。陳默看著他爸佝僂的背總是覺得心酸,這個男人也曾有過強壯偉岸的肩膀,可是歲月如刀,切斷了他所有的驕傲。
陳默仍然記得那些日子他在麒麟基地等信,父親病危,而他作為唯一的兒子卻完全聯絡不上。等他解除保密狀態之後,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但是他的母親不會這樣放過他。韋若祺把死亡拉長,一天寄一張病危通知書給他,不許任何人告訴他最後的結果。當時的陳默每天都在等待著,等待一個無可挽回的結果,而他不知道最後究竟是好還是壞。
忐忑而焦慮的等待,那是陳默這一生最厭惡的東西,他討厭不受控製的結局,讓命運宣判而自己等待。
韋若祺做事的確很絕,然而陳默並沒有怨恨過她,即使他因此失去了生命中最鍾愛的一部分,隱秘的激情與血性,不為人知的快意人生。可那畢竟是自己的選擇,她隻是給他了一段時間去思考,激出他心底的恐懼,逼著他去判斷究竟什麼更重要。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魚與熊掌不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