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填完了從一本到三專的所有誌願,陳默自作主張地冒名去班主任手上改換了誌願。消息傳回來,他考上了。

韋若祺看著錄取通知書氣得發抖,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幹。陳默說,不這麼幹,你會同意嗎?

後來他媽媽是怎麼回答的?陳默發現他已經記不清了,他隻記得那一天,所有高三學生最開心的日子,他在客廳裏跪了半夜。再然後,當然,他還是去了,那個學校其實不太差,總不可能真的讓他去複讀。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

陳默想,為什麼?

如果當初好好說,好好請求,母親是否真的就會同意?

如果當時母親願意好好解釋她鍾情的那些學校,他是否還會堅持自己的心願?

可是為什麼,他們都喜歡把事情做得那麼硬?

陳默把臉埋進手掌裏。

陳默,別否認……

其實,你是在期待,期待總有那麼一次,她會像別人的媽媽那樣,放棄自己的意願,全心全意,隻為了讓你能如願。

47.

陳默把信很仔細地折疊起來,穿上大衣準備出門,他在門口的哨位上給成輝打電話,說他要離開一下,回來的時間不確定,成輝很歡樂地嘲笑他,說結婚的人就是事情多。陳默苦笑著說是啊。

回到家鄉這麼久,陳默這才發現他其實從來沒有去韋若祺工作的地方看過,那好像是個禁區一樣,他總會下意識地回避。那個地方擁有一切政府機關的特征,懶散,看似忙碌,而麵目模糊。陳默挑了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辦事員說他要見韋處長,辦事員指著屋角一張椅子說:等會兒吧,處長現在還有事。陳默並不急切地想看到她,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希望能緩一緩。

半小時之後,陳默看到處長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個身材微胖,衣著整齊的男人倒退著出來,一轉身,神色上已經換了副倨傲的表情。陳默想起他爸說的,他老媽現在這個職位雖然不是太高,可地方占得好,從來都是別人求她辦事,絕不用她去求人。陳默苦笑,這真是個非常適合韋若祺的工作。

有秘書先進去問了一聲,出來告訴陳默可以去了,不過也別談太久,一小時之後還有別人約好。

一小時,陳默想那應該夠了。

韋若祺迎麵看到居然是陳默微微愣了一下,拿杯子倒水掩飾自己的驚訝。陳默站在辦公桌前垂著手,一瞬間事先構思的各種開場白像雲煙飛過,他用一種非常平淡的聲音說:“前兩天,我和苗苑已經結婚了。”

韋若祺站在桌子後麵瞪著他,完全不能置信的表情:“你再說一次。”

“我們領證了,從法律的角度來說……”

韋若祺氣結,隨手把杯子砸了過去,陳默沒有躲,粗瓷的馬克杯沉重而堅硬,與他的額頭狠狠撞擊落到地上碎開,雖然沒有明顯的破口和流血,可是那場麵仍然看來驚心動魂。

“你幹嘛不躲?”韋若祺被嚇到了,她隻不過是氣極了想發火,她知道她的兒子身手不凡,她並不是真的想要打中他。

“你想打我嘛。”陳默按了按額角:“沒什麼大事,傷不著的。”

韋若祺慢慢坐下去,雙手按在桌子上:“好好,那,解釋一下,你現在什麼意思。”

“媽……”陳默與她麵對麵坐下,可是兩個人的視線卻全部都錯開:“我知道我這次做得不對。”

韋若祺一愣,冷笑:“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可是不這麼做的話,你也不會同意的,”陳默很難得在說話時搓動手指,無意識的小動作出賣了他緊張的心情:“可是我等不及了,你再這麼堅持下去,苗苗她就……你兒子其實沒那麼吃香,沒人非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