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然說服,如果那麼輕易,當年也不會分開。
許然最後一次提程暉是上次他讓我幫他之後,至今他從未再提起過,我當然不認為,他已經忘了那個家夥,他也不可能忘。程暉始終是卡在咽喉的一刻刺,即使我們不說,不代表那顆刺已經順著喉嚨滑了下去。
還有,我要考慮的是,我們以後怎麼辦。我家老頭兒又以他的風燭殘年威脅我,拐彎抹角地說我不孝。老太太也說,你玩什麼也該夠了,奔30的人了。遲欣挺著肚子找我深談了一次,他說我知道你跟個男孩在一塊兒。我不害怕事情暴露,我本身也沒揶著藏著,隻是,他們仨那樣兒我受不了。
遲欣說,你要是玩兒,就收收,小心跟油條似的。你們這樣的,在一塊兒有什麼意思,還能有個將來不成?
說到將來,我倒是鬱悶了一下,我想不到我們的將來。如果他是個妞兒,我能幻想著白頭偕老,可是他偏偏是個男的,還長個兒的男的。
我臉上藏不住事兒,許然很快就發現了,他說,遲願你有心事兒?
我瞅著一條新聞說,嘿,荷蘭的同性戀能注冊結婚嘿。咱倆去荷蘭吧。
他笑著說,結婚又怎麼樣?
說明被大家認同啊?
你在意被不被認同是不是?
我不在意。
你就是在意!
那怎麼樣?
不怎麼。
他繼續煮麵條。然後攉麻醬,包蒜,拍了一個黃瓜。
我們又吸流吸流地吃著麵。要醋麼?他問。
吃麻醬麵倒什麼醋?我呼嚕呼嚕地吃了。他又說,你不是說要吃蒜的嗎?
我不吃,嘴裏有味兒。
遲願。他突然推了碗說。你吃飽了嗎?
啊。
我可能忽略了一件事,你是有家有業的,和我不一樣。我自個兒一個,歸自己管。你不一樣。這我一直都忘了想。
我也歸自個兒管!
我知道。可是……。
可什麼是。就算我得聽爹娘的,如今咱倆在一塊兒了,我手腕兒上天天帶著這個。我衝他揮揮那條鏈子。你覺得能怎麼樣?我活這麼大,該怎麼活還不知道嗎?我這輩子,不管怎麼著,就是要跟你在一塊兒了,愛誰誰!
遲願這話是你說的?
對!
那我也跟你說。
說!
我這輩子粘上你了,你休想甩了我!
成!
我們倆趾高氣昂地走在街上,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手勁兒還挺大。我盯他,他轉頭看我說,你要是有喇叭,我就在這街上宣傳一天,說我們倆兒就要在一塊兒。
對!我跟你一塊兒吆喝。
我們沒吆喝,跟慶賀節日似的在一個小館子裏要了一箱啤酒,全給幹了。最後,怎麼回的家我都不知道,回了誰的家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記得,我們在床上做了愛,我把他愛了個通透。然後我就不記得什麼了。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有人說話,好像是小王八的聲音。翻一個身,床上果然沒人,原來這是我家。
我走出去,居然看到小王八跪在地上,他麵前站著的,居然是,我的媽呀!
許然隻穿了一條內褲,他雙手拉著我媽的胳膊,他不住地說,阿姨你別走你聽我說,我是真的喜歡遲願的!
我媽罵他不要臉。我第一次聽她罵人。
小王八說,阿姨,我隻是喜歡他,哪裏不要臉了?
我媽厭惡地瞅了他一眼,回頭看到了我。我還沒穿褲子,趕快躥回去,把睡褲穿上了,又躥出去對著老太太,你怎麼來了?幹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