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待久了,變得小家子氣,一時貓臉、一時狗臉,如何相處一輩子呢?”最後那一句很有深意,雲山茶聽了,眉毛在笑,心花兒也開了。
“人家是聽說是帝也有草鞋親,要你別小看鄉下土蛤螟,他的朋友搞不好大有來頭也不一定。雖說射出去的箭已沒有往回收的道理,但咱們自己的命也隻有自己珍惜,可別是洞庭湖裏的麻雀反倒掉進陰溝裏——在小處栽跟頭,可以嘔死人。”
“曉得啦!”雲非易息事寧人的道:“反正我是見了文工施禮樂,見了紂王動幹戈,看準苗頭再辦事可行?”
“這就對啦!見了大佛答答拜,見了小佛踢一腳,包你橫行天下,坐也安,吃也香。”雲山茶自覺說得十分俏皮,得意地笑了起來。
雲非易惱在心上、笑在臉上,暗罵她是繡花枕頭一肚子草,小地方哪來的大菩薩?若有,數來數去也隻有他一個。鳳凰不與烏鴉棲,他是屈就了。
兩人鬼話連篇,把熱包子都放涼了。
他拿起來咬了一口,有點托異。“嘿,包肉的,真難得。”
“你又不是沒聽過我家老爺的口頭禪:‘魚生火,肉生痰;名菜豆腐保平安。”’
“笑話,何不吃齋念佛,更加理所當然。”
“他呀,是少吃多滋味,多吃沒趣味,隻想偶爾解解饞。”她不敢告訴他,早幾日,老爺便派人在大缸裏養了二十多尾活魚,今天早上還宰了一頭豬。假使他曉得待遇有差別,少不了又是一陣酸言酸語。
“哥,”那聲調像在喊情哥哥,她微笑的看著他吃肉香四溢的現蒸包子,比她自己吃還滿足呢!“你每天在鎮上走動,你看那件事是真是假?”
“哪件事?”
“就是新科進士,李純孝要選委的事啊!”
“是真是假都跟你我不相幹。”
“話不是這麼說,他們要選梧桐鎮之花,暗地裏不知有多少姑娘蠢蠢欲動,暗中較勁,就連老爺的族妹,友禪姑娘,這幾天又重拾書本,想當女狀元呢?”她以好笑的口吻說:“這事若是真的,倒也罷了,就怕是空穴來風,成為一出鬧劇。”
“可惜你是結過果的黃花,要不,這梧桐鎮第一美女非你莫屬,也不會累得那群黃毛丫頭芳心大亂,暗中爭妍鬥豔。”
“誰稀罕你舌生蓮花,使乖賣巧。”她似噴猶喜,媚眼亂飛。
雲非易沒理會她的騷樣兒,突然想到一條巧計。
“假的也罷,我們可以弄假成真。”
“什麼弄假成真?”
“就是‘李純考選妻記”,把它鬧大,假的也成了真的,一旦轟動全鎮男女,到時候,大夥兒的注意力全在那件事上,咱們想幹什麼好事也就方便多了。”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
“這就是我比你聰明的地方。”
雲山茶攢了他一眼,吟道:“臭鴨蛋,自稱讚!”一扭身走了出去,出了門口,又回過身來道:“待會兒老爺宴客,你多用眼睛少用嘴巴,看清楚來人是殘流貨色,我們好有心理準備。”
雲非易嘴裏答應,心裏暗罵好個順竿爬的賊婆娘,竟然發號施令起來?小心我教你“賣油娘子水梳頭”——有好處也沾不到你頭上去。
但是,如今她算是地頭蛇,強龍隻好暫且逆來順受啊!
牽著秦寶寶的小手,衛紫衣走進房家廳前的曬穀場。
那裏已怖置了竹桌和竹椅,竹桌上有茶壺、茶碗和幾碟幹果,角落處臨時設了一個小火爐,有名丫頭在那兒生火燒水,此情此景,正合清風明月下,把盞話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