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禮中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艱難地挖著一個陳年的記憶,終於緩緩說:“我從事防疫工作三十年,寫過的疫情簡報不計其數,你說的這個又是那麼久遠的案例,我哪裏還會記得?”
章雲昆一時無辭,但他能聽出來,唐禮中很可能隻是在推搪?為什麼?他腦海中仍盤旋著那天聽來的顧真的遭遇。
“唐主任,我之所以問您,是因為一件人命關天的事。我相信您不會忘記那個沒有結論的惡性疫情,也一定在注意了解監控基層的疫情暴發的動態,不希望看到類似的疫情再次出現。這麼多年過去,您也一定逐漸安下心來,因為的確再沒有類似事件發生。但您也許不知道,不就前,幾乎完全一樣的疫情又暴發在了同一個村子裏,而且這次,遠在千裏之外的江京和其他幾個省市,可能已經有十幾個年輕人死於同樣的疾病。”
“什麼?既然發生在我省,我怎麼沒收到任何疫情報告?”
“也許,那同樣的村子,更注重與世隔絕呢?”
唐禮中又沉默了,這次,他很快就開了口:“那段簡報的確是我寫的,我還記得,那次調查,我幾乎送了命!”
“哦?您能具體談談嗎?那段簡報寫得很扼要,很好,但我有一點特別不明白。您說防疫人員試圖將村子裏的屍體帶回去檢驗,卻沒成功,為什麼沒成功?”
“其實所謂的防疫人員,就隻有我和另一位老師傅。我們坐著一輛電瓶三輪車,從華西鎮出發,沿途看到了不少被露天擱置的屍骨,還有一些無字的石碑。進了那個村,村裏的人似乎在轉眼間從地球上消失了,隻留下了幾具屍體。我們立刻想到,應該帶回至少一具屍體,讓公安和防疫部門認真檢查,總算也沒有白跑一趟。
“我們返回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三輪往華西鎮開,還要經過那段如墳場的路,當然,那段路和墳場的唯一不同就是比墳場更恐怖,尤其我們的車上還裝了一具屍體。和我同行的老師傅,一生中聽過許多鬼故事,坐在車裏緊閉著雙眼,感覺上在默默禱告。我是堅決不信鬼神的,但心裏還是一陣陣發毛。
“忽然,三輪車大概被地上的什麼東西阻擋了一下,猛地顛簸起來,我們在半開的車鬥裏翻滾成一團,終於,車熄了火。司機咒罵著跳下車,看是否能將車修好,我坐在車裏,越來越覺得不妙。四周很靜,就是風吹樹的聲音。所以當司機‘啊’的驚叫起來,我們都覺得一定是他見了鬼。連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們將頭探出車鬥,也都驚呆了,隻見我們的小三輪已經被黑壓壓的一群人團團圍住,仔細看,那些人都穿著灰色的長雨衣,用雨帽子兜住頭,看不清臉。他們很安靜,感覺就像是剛從地下冒出來的鬼。你也許認為這是我那晚所見最恐怖的情景,事實上,更恐怖的還在後麵……”
42.淵源(1)
2006-06-30 10: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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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雲昆心頭一動:“唐主任,原諒我打斷您的話。能否讓我大致說一下您之後的經曆,如果我說得對,您也不用再費時間告訴我了,您畢竟是個日理萬機的領導幹部。”於是他將顧真的遭遇扼要地敘述了一遍。
唐禮中粗重的呼吸聲從電話那頭傳來,他顫聲說:“沒錯,幾乎一點都沒錯!吸血的蟲,鐵房子,大火,我現在想起來,還常做惡夢……”
“您為什麼說是‘幾乎一點都沒錯’?”和歐陽倩處得久了,章雲昆細心了許多。
唐禮中頓了頓,說:“我們受那些折磨的時候,那群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