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我若為王,定傾畢生之力,讓天下安康。”
他眸子烏沉沉,像最純粹的黑瑪瑙,眸光閃動間是睥睨天下的氣勢。烏蘭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若真有那樣一天,我今日所為,才是大善。”
山中日月輪轉,三日很快過完。第四日清晨,她為他行完最後一次針,兩人拱手道別。
她沒有問他什麼身份,從哪裏來,為何傷在此地,沒問他何日可以實現俯瞰天下的宏願。他也沒有問她小小年紀哪裏學的高明醫術,為何獨自流浪,眸中掩藏的又是何種往事。
因為他們都明白,兩人相隔太遠,這次的相遇不過是一個偶然,過客匆匆,一別之後,再不會有交集。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兩年之後,他們將以不同的姿態再次出現在彼此生命中。
那個時候,她的眼中是鮮血,他的心中是殺伐。
他牽起她的手,隔著茫茫草原的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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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俘
朔風呼嘯,枯草蕭瑟,天空烏沉沉的,直像要垂到地上來。
無數騎兵箭也似的飛馳在茫茫草原,紛雜的馬蹄踏在地上,黃煙滾滾,雷一般的響聲。
那是雙盛人的軍隊,剛剛從靖國打了仗回來,知道靖國人不敢在冬天貿然深入苦寒北地,所以隻留下一小部分人斷後,大部隊一路飛馳歸家。
與以往不同,這隊騎兵的隊列裏還有幾輛馬車,車壁裹著厚厚的氈子,隨著部隊疾馳前進。
如果仔細聽,會發現雷鳴般的馬蹄雜遝中,隱隱雜著幾絲微弱的女子哭聲,長長短短,時斷時續,像是靜夜裏遠方傳來的墳地鬼哭,尖細,綿長,毫無商量地鑽進人的耳鼓。需待靠得近了,才發現那哭聲並不是細若遊絲,而是哀號震天的。隻是周圍的馬蹄聲如此浩大,才顯得哭聲無盡渺小。
正是那幾輛馬車裏傳來的聲音。
透過偶爾被大風掀起的厚厚的氈簾,依稀可見幾幅桃紅柳綠的裙裾,或者一頭烏黑卻淩亂的青絲。
是被擄來的靖國女子。
車門邊守衛的軍士被哭得心煩,一把掀開車簾。呼嘯寒風怪叫著衝進溫度本就不高的車廂,廂內人集體激靈靈打著寒戰,驚恐地盯住忽然鑽進來的絡腮胡子。
“哭!哭你奶奶!再哭把你們扔下去喂狼!”絡腮胡子抽出鋼刀,眼光掃過幾個哭聲最高的女子,用生硬的漢語狠狠咒罵。
她們被嚇得全都噤了聲,紅腫的眼睛裏滿是悲哀無助的恐慌。
在馬車裏顛簸了整整一天一夜,昨夜裏聽到遠處傳來的狼嚎仍讓她們心有餘悸。
不是沒有想過逃跑,但已經遠離故土,在茫茫大草原上,又能逃到哪裏去呢?就算僥幸不被凍死,大概也會被狼吃了吧。何況周圍滿是胡人的騎兵,要怎麼逃才會不被發現?
她們基本都是絕望的,隻能緊緊蜷縮著身體,和旁邊的人貼在一起,勉強維持體溫。
女俘
一個穿著單薄紅色裙衫的姑娘已經開始發燒,雙頰緋紅,半昏迷著斜靠在車壁上,嘴裏喃喃發著囈語。
身邊的白衣女子隻覺旁邊人越來越暖和,便不由自主靠過去。靠著靠著,忽然覺得不對勁,自己和別人手腳都冰涼,可紅衣姑娘的手心竟然越來越熱。
她強忍著稍微移動身子便想嘔吐的感覺,在馬車的顛簸中艱難轉過頭去,隻見旁邊人的臉已紅如煮熟的蝦子。
發燒了!她伸手去碰她的臉和脖子,滾燙滾燙的。
“停一下!停一下!”她衝著車簾外高聲喊叫。
“閉嘴!”車外軍士啐口唾沫。
“有人生病了!是傳染病!不停下來救她,全車人都會死!”她故意將那女子病情說得嚴重。
她不知道胡人抓她們回去要做什麼,但看樣子,起碼他們不會希望所有女子都死在半路上。
果然,守門的絡腮胡子聞言,惡狠狠掀了簾子伸個頭進來。
她知道此時不能示弱,堅定地望住絡腮胡子嚇人的雙眼,指著紅衣姑娘說:“她在發燒,是會傳染的厲害風寒,你們有藥嗎?沒藥給我點水,我會治。”
絡腮胡子恨恨道:“扔她下車!”
她愣住,萬萬沒想到自己竟弄巧成拙。看著紅衣女子病中猶然不減的麗色,咬咬牙,她決定賭一把。
“扔下去也沒用,看樣子其他人早就已經被傳染了,若是全發起病來,難道你扔全車人下去嗎?何況她是我們中間最美麗的!給我藥或者水,我是郎中,絕對能治好她。”
她曾預想過被胡人抓回去的所有可能後果,最肮髒下流的結果也想過。但……就算是做妓女,漂亮的妓女也會被當官的獨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