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最後問花滿樓:“那你想不想見見她?”

花滿樓很好奇,他很想見一見這位和江湖傳言截然不同的“鳳姑娘”。

他如今見到了,不過兩句話,他便明白陸小鳳說的不錯。這位移花宮的琴師是個聰明謹慎的人,她極為懂得察言觀色,說話從來分寸恰好,與她相處如沐春風,絕不是個恃才傲物,自負倨傲的人。

所以她當年那般年紀,持桐木琴上華山挑釁鬆石先生,留下“華山絕響”——這件事,當真是如陸小鳳所說,隻是一時年輕氣盛,無意失了分寸嗎?

花滿樓有些困惑。

西門吹雪陪著天心月進了百花樓。

百花樓的門大開著,光線從門裏一路撲向正堂懸掛著的漆畫,像是鋪了一條黃金的路。一樓的兩側木架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盆栽。說是盆栽也並不合適,因為花滿樓並沒有對他們進行修剪。這些羅漢鬆隨性所欲的生長,反倒快要將架子給遮住了。

花滿樓引他們上了二樓,天心月剛登上樓,便見到了二樓滿屋芳菲。

三月的春色幾乎要被這層樓攬盡。除了移花宮,天心月再也沒有見過有另一處地方能養活這麼多或名貴或平凡的花種。這些花各自舒張著,誰也不覺得誰輕賤或是高貴,枝椏偶爾搭在了一起,也是棕枝綠葉,分外和|諧。

天心月在這兒站了會兒,忍不住用手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株夕顏,夕顏攀滿了夾子,葉片上還有些花灑剛灑上去的露水,瞧著十分可憐可愛。

西門吹雪在一旁靜靜看著天心月滿眼歡欣,便也靜靜地立著,見著她四處想要看一看,又四處想要探一探。

花滿樓聽見腳步聲,含著笑意道:“鳳姑娘,我說的那株瓊花便在三樓,現在夕陽出現,是賞花最好的時候。不如先去看這株花,屆時見完了,姑娘還可以從三樓往東,夕陽照在瓊花觀的那株瓊花上,會將它染成金紅色。”

頓了頓,花滿樓說:“陸小鳳是這麼說的。”

天心月想起花滿樓是個瞎子,他看不見這滿屋芳菲,卻親手種出了這滿屋芳菲。

三樓比起二樓要空蕩許多。

天心月看見這裏的花架上擺放著的不再是花,而是一些零碎的小玩意,三樓陽光最好的地方擱著一株種植在盆中的瓊花樹。樹上瓊花瓣如玉盤,蕊似金粉,在夕陽的光下似幻似真。

除了這些,天心月還瞧見屋裏最大的架子上整齊的擺著許多的花燈。

從上到下,她數了數,大約得有十三盞。這些花燈各不相同,有牡丹傾國,也有嫦娥奔月,唯一的共同點是這些燈都做得極為精美華貴,世間少有。

她有些好奇,花滿樓難道除了花,難道還喜歡花燈嗎?

就在她扶著欄杆瞧見了陸小鳳口中那顆瓊花觀裏“金紅”的瓊花時,西門吹雪走到了她的身旁。

他遞了盞茶,垂眸瞧著天心月,說:“花茶。”

天心月愣了一瞬,這才想起先前她說過賞花的話,想要坐在樹下,端著杯花茶。如今樓中的瓊花樹也算是樹了,茶也有了,就差把椅子了。

於是她慢悠悠的說:“茶有了,先生,椅子呢?”

西門吹雪看著她,微微勾著嘴角,他說:“這裏的東西都是花滿樓的,我借不來椅子,但你可以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