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青仍是目光灼灼地盯著西門吹雪,但她眼睛裏的波動卻已經被藏的很深。張英風作為峨眉首徒,向西門吹雪一拱手,道:“西門公子,家師於舍身崖恭候大駕。”
西門吹雪頷首,正要抬步走去,無情開口道:“張少俠。西門公子已經到了,我想獨孤掌門也已準備好了吧。不知在他們比試之前,可否引我見一麵尊師?”
張英風聞言頓住了,很顯然,無情他們一早便這麼要求了,但是張英風沒有同意。
他在遲疑,嚴人英卻是藏不住心思的性子,直接開口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什麼四大名捕,禦封神侯——你們倆和西門吹雪是一起的!”
“上官姑娘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你以為我會輕易讓你去見我師父——好讓你們擾亂他的心緒,著了你們的道,讓他無故而敗嗎!”
無情因嚴人英這一連串的搶白忍不住蹙眉。
天心月看著他忍不住想,無情怕是已經很久沒遇見過敢這麼對他說話的人了。
想到這裏,天心月就忍不住發笑。而後又覺得上官飛燕果然和她是一路人,如果她處於上官飛燕的位置,霍天青不聽話了,她的第一選擇也會是三英。
隻是從張英風的表情來看,她似乎並沒有能完全取信於這位大弟子——不過沒關係,嚴人英夠用了。
隻是她怕是沒想到,嚴人英會賣她賣的那麼快。
天心月這麼想著,嘴角不免露出了點兒笑意。
孫秀青遠遠瞧見了,忍不住冷聲道:“不知我師兄說了什麼,竟惹得姑娘如此發笑。”
孫秀青開了口,自然便將所有人的視線都牽引去了天心月的身上。她也不惱,仍是這麼輕輕笑著,倒令率先發難的嚴人英有些不好意思。
他紅著臉,若不是石秀雪瞪著,怕是不等天心月自己開口,他就要先替天心月解圍。
天心月柔柔的笑著,並不說話。
孫秀青便覺著自己的一拳像打在了棉花上,問得好沒意思。她看了一眼天心月,又看了一眼西門吹雪,直覺難堪,便幹脆撇過頭去,全當自己瞧不見。
無情倒是在天心月笑了口,指尖點在扶椅上,慢慢開了口:“鳳姑娘。”
他看向天心月,嘴角甚至含了絲笑意:“看起來你是在笑我。”
天心月莞爾,她問道:“盛大人,您來此處的消息可瞞得過獨孤掌門?”
無情慢慢道:“自然是瞞不過。”
天心月便道:“那盛大人何必有此一問,獨孤掌門既然知道四大名捕來此,他難道會敢拒而不見嗎?”
無情明白了天心月的意思,他點了頭:“確實如此。”
天心月看向了後山:“那麼盛大人對張少俠說的話首先便說錯了。”頓了一瞬,天心月才繼續道,“您應該說,神侯府辦案,奉命緝拿叛黨上官飛燕——”
她涼涼一眼看去:“峨眉弟子卻守山門而不允,怕不是存了逆反之心,想要包庇朝廷重犯,打著蛇鼠一窩的主意呀?”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眉梢嘴角甚至仍然帶著笑。
可三英四秀卻覺得那些話從她的嘴裏吐出來就像是刺著冰,直往人心窩子裏戳去。
石秀雪是最忍不了的,她當下道:“你這個琴師,怎麼張口就含血噴人!”
“哦?”天心月慢悠悠的抬起了眼,就像是一隻蝴蝶優雅又慵懶地張開了翅膀,她看著石秀雪,不輕不重、不慌不急道:“那張少俠……”她似笑非笑地瞅著峨眉首徒,紅唇點了胭脂,嫣然似三月芳菲。她說著話,悠悠如風,風裏卻刺著刀。
她彎著唇,說:“你……攔著什麼呢?”
無情笑了。
這才是他認識的天心月。手裏並無刀劍,便以口詞為刀劍。
她殺人,最下才用刀。
張英風麵色發僵。他已經從上官飛燕的到來、獨孤一鶴自聽見“金鵬王朝”即刻變了的神色中多少摸到了真相的一點兒邊緣,他知道這真相許是要對獨孤一鶴不利,所以才阻止了無情和冷血的前進。
峨眉畢竟是大派,無情和冷血多少都會給點麵子,所以他才敢攔下了。
可是這名陪在西門吹雪身邊的琴師,她看來柔弱又無依,誰能想到能說出刀子一樣的話來。張口閉口間便顛倒了黑白,將家國大義扣在了峨眉的頭上,讓張英風稍微不慎,側首便是一刀落下。
上官飛燕有問題,但她的問題就真得牽涉到朝廷的安危了嗎?一句叛黨可大可小,往大裏去說,甚至可以扣峨眉一頂謀逆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