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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證書也不感興趣,十幾年前我就站在台子上受過一些人的誇獎。我隻做了該做的事,正如我爺爺說的,你活著就是為了讓別人不死。明白了這個道理,我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麼值得誇耀呢?

八十六

但這一次卻不同了,這一次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這個人就是新中國的主席毛澤東。毛澤東說:“中國醫藥學是一個偉大的寶庫,應當努力發掘,加以提高。”(注:1958年10月11日毛澤東對衛生部黨組關於組織西醫離職學習中醫班的總結報告作的指示。見祝世訥《中西醫學差異與交融》,人民衛生出版社2000年11月版)毛澤東可不是個閑人,他能抽功夫關心中醫的事就等於他關心老百姓的生命,這個人不是很了不起嗎?他的了不起還在於他不想讓中醫停留在一個水平上,他希望中醫像新中國一樣朝氣蓬勃地向前跑,在說上麵這些話的前一年他就說:“運用近代科學的知識和方法來整理和研究我國舊有的中醫和中藥,以便把中醫中藥的知識和西醫西藥的知識結合起來,創造中國統一的新醫學新藥學。”(注:1956年8月24日毛澤東對音樂工作者談話時提出對中醫藥的看法。見祝世訥《中西醫學差異與交融》,人民衛生出版社2000年11月版)

從這些具有遠見卓識的話裏看出,毛澤東真有大學問。當時我比毛澤東年輕得多,我的學問自然不如他多,即使到了幾十年後,我的年齡和那時的他年齡差不多的時候,我的學問還是不如毛澤東多,因此,我那時不能理解他的道理,我們的醫學已經完美無缺了還要跟誰結合?等我真正明白了這些話時,已經是幾十年以後的事了,那時我和新中國都已走過不少彎路,都需要一次深刻的撥亂反正。但我卻沒有新中國那麼幸運,新中國還有足夠的時間,而老天爺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一天下午,院長走進我們的辦公室,他神秘地朝我點頭,示意讓我跟他去他的辦公室。我剛一進門,院長就說:“鬧大啦,鬧大啦……”我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以為我可能給他捅了婁子,我說,怎麼啦?他說:“怎麼啦?你的名字都進了北京城啦!”他拿過一張《人民日報》,指著上麵的一篇文章讓我看,那是一篇很長的文章,文章誇獎了前一陣我治乙腦的事。說實話,從小到大還沒人這麼誇獎過我,我有點不好意思,我覺得那些詞用在我身上有點過,那些詞用在爺爺身上還差不多,爺爺的事要是擱到現在,他的墓碑上還不得刻上人民英雄幾個字?

想著爺爺我就走了神,我不知道自己走神後的表情,但我看了那篇文章後的表情顯然不在院長的預料之內,他張張嘴想說什麼沒說出來。他把我手上的報紙拿過去翻到頭版,指著頭題讓我看,那是一篇社論。我對社論兩個字也沒在意,因為我早就給大家說過,我這個人常犯悲觀的毛病,不會為了一點小事就興奮起來,我常想,我這個人的腦子裏可能裝上了一個叫悲觀的彈簧,稍有觸動就會悲性大發。那時,我已經快跨進中年的門坎了,勉強算一個青年的話也得屬於後進青年,否則,麵對那篇社論時的表現就不是那個樣子。那樣子肯定引起了院長的好奇,也引起了他的不滿,他相信任何一個人麵對那篇社論的表情都不該是我那個樣兒。那篇社論的題目是:大力開展西醫學習中醫運動。(注:見1958年11月28日《人民日報》社論)院長說,這是一場運動啊!運動也不是沒經曆過,不就是大家擠在一起開會嗎?你這個人可別糊塗,說話難聽點,別看你今天上了報紙,弄不好哪天還能栽下來,這是我的經驗,咱是多年的老夥計了,我可得給你提個醒,混到這份上不易,全國五億多人口呢,誰想上人民日報就能上嗎?你以為你是毛主席呢,可以天天把名字掛在報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