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一較真反而沒意思了。最重要的是眼下的事,眼下你要覺得好才行。”我想開導開導她,可她卻朝我擺擺手說:
“來,咱喝了這一杯。”
我把兩個杯子倒滿:“你要是不能喝就別喝了,看著我喝怎麼樣?”
“你不用管我,不能喝的時候我自然就不喝了。”
我又把剛倒滿的酒一口喝下去,感覺有點飄飄然,但我還沒醉,還能看見陳淑華的紅紅的臉,還想著把她杯子裏的酒倒給我,但她阻止了我。她說,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說:“人一輩子順心順意的事真是很少。我很小的時候就看不得死人,一見死人就難受得好幾天不願意說話。一個人一閉眼就不再見他的父母、妻兒,不再見他熟悉和不熟悉的一切,這多讓人傷心呢。可我這一輩子偏偏幹了個經常見死人的工作……”我本來想寬寬她的心,卻扯到自己的工作上。
“你可以專跟你那些草根樹皮打交道,不管外麵發生什麼事。我呢,我又能幹什麼呢?我活到這麼大,從來都是個聽話的女孩,我覺得隻要聽話什麼都可以解決。毛主席號召上山下鄉,我積極報名,在農村,我入了團,入了黨。後來我又被推薦上了大學,我是大學的學生幹部。我相信隻要我的表現好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我從沒按個人的想法追求過什麼……”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我幾次提醒她說話小聲點,可她像沒聽見一樣,繼續旁若無人地說下去。最後她說,“自從我聽了你的學術報告。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麼了。分配時,係裏征求我的意見,有去省城的名額,也有回青島的名額,但我選了這裏。我來追隨你了。”
“你的心思我理解,但你還不了解我,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樣,你的熱情和朝氣在我這裏很難有什麼結果,時間長了你肯定會失望。”
“這正是你的成熟和博大,這是任何一個毛頭小夥子所不具備的,我不想再讓我的熱情在一些無謂的事情上浪費掉。我要和你在一起,我的靈魂一分鍾也不能離開你。”
“你現在太衝動了,你需要冷靜。冷靜以後就不這麼想啦。”
一百二十七
“既然兩顆心已經貼到了一起,為什麼我們不能走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的心是否已經貼著她的心了,就算貼上了,現在也沒有感覺。我端起酒杯一口把剩下的酒喝幹。放下杯子,我看見她已是淚眼汪汪。
我們離開了那家飯館,走到街上。陳淑華的身子有點晃,我扶了扶她,她就勢倚在我的肩上。我把她扶到家裏。她倒在我的床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下午我去了醫院,直接進了院長的屋子。院長客氣地給我讓座,我站在她的對麵,我說不用坐,沒幾句話。她媚態地看我一眼,低聲說:“你沒話,我還有話呢。坐下。”
她過來想摟住我,我躲開了。
“前幾天我給你說的退休的事,你考慮過了嗎?”
“你不就想去中醫科嗎?其實你們中醫在哪個科不一樣看病,再說,像你這樣的名氣,就算把你關到監獄裏也擋不住找你看病的人,這些年,你在這個診室裏不是也沒耽誤給人家看病?不過你真想過去也行,我就是擔心那個小張還太年輕,毛手毛腳的弄不了那個診室。”
“我哪裏也不想去,隻想回家。我老了,不想再在這兒瞎充數。”
“這就是你的態度問題啦。你可不能這麼消極,你應該再找一個。”
這真是一隻老狐狸。
“我沒想那麼多,隻想早點退休,你們商量商量給我個回話吧。”說完我就離開了她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