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斟茶倒水之事,也是她來侍奉。一次,她在端茶給他時,似不慎失手,潑濺了些茶水於他衣上。她見狀十分惶恐的樣子,一邊連聲道“奴婢死罪”,一邊忙放下茶杯,彎下|身去,抽出袖中素帕,細細給他擦拭。
那潑濺茶水的位置,稍稍有點敏感,她柔弱無骨的手,攥著帕子,在他衣上,一下又一下地輕蹭許久,令他身體,難以自抑地暗暗熱了起來時,半跪在他身前的她,仰麵望著他,眸子純澈如鹿地問道:“陛下可要更衣?”
那一片水漬,在她的擦拭下,雖淡了些,但也暈了開來。他在日常用具上,是好潔之人,自是要換上幹淨衣裳。
她捧來新衣,侍奉他寬衣換衣,兩隻柔如纖柳的手臂,在他的肩臂背腰間,若柳風輕輕拂過,明明與他尚隔著一層衣物,可卻似在貼身撫摸著他的每一處,一件簡單的更衣之事,由她做來,似撩非撩,若即若離。
為他穿衣時,她在他身後,淡淡的呼吸,輕撲在他的背上,令他肌膚,不自覺微微戰栗。為他攏衣時,她在他身前,螓首低垂,露出一段雪白如玉的脖頸,就在他唇下不遠,好像他微一低頭,就能觸到那如酥滑膩。
她似是無意,卻是時刻撩人,這一場與她有關的夢,很長很長,夢中沒有直白的風|月之事,盡是平常的日日夜夜,與她在一起日日夜夜,時時誘人,她極純而又極媚,如醇酒甜醉,叫人一點點地溺進她的香甜裏,難以自拔。
皇帝這一夢,至天明方醒。醒時,沒有先前夢見蘇師師時的惱羞成怒,這一次,他有些無可奈何的頹然,仰躺榻上許久後,起身取出一道木匣打開,望那匣中長簪良久,終將之,拿在了手中。
長簪是蝶戀花式樣,簪首牡丹花開,棲停著一隻鎏金蝴蝶。那蝶翅打造得極薄,拿起過風的瞬間,輕輕振晃,似人心暗動,輕顫不停。
清晨寂靜,耳邊卻響起夢中她的歌聲,一字一句,縈繞不絕。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天明日升,長安城迎來新的一天,到處漸漸喧鬧起來,獨一眾秦樓楚館,安安靜靜。
夜裏車水馬龍的天香館前街上,白日裏門口羅雀,午後偶有車馬駛至,也無人在意,直到來人道是襄王府來接人,門上才嚇了一跳,趕忙跑進館中,通知王府來接的頭牌——蘇師師姑娘。
王命難違,蘇師師人上了馬車,心中卻甚是疑惑不解,她與襄王薛寂,不過在染坊見了一麵而已,當時薛寂一個字都沒對她說,似根本沒留意她,怎會在這時派人接她入府相陪?!
……薛寂是對女色無意之人,她記得前世她死時,薛寂年紀二十有四,依然沒有娶妻納妾,孑然一身。
……是因為……薛寂也似她這般,記得前世之事嗎?他記起了他刺死她的那一劍?故而接她入府相談?
去途中的蘇師師,左思右想,都隻是猜測而已,在真正見到薛寂前,她不知他究竟為何如此,又意欲何為。
想著薛寂這個人,蘇師師心中有些惋惜。前世,如果她能早些知道薛寂暗有反心,早些與他暗中聯手,她自己不是孤立無援,薛寂在天子身邊也有耳目,那他二人,或許可以聯手成事,殺了天子。
惋惜的,也都是前世之事了,盡管每每想起天子,恨意蝕骨,但今生的她,與天子沒有任何牽連。今生雲琅早逝,前世的恨,或許應該留在前世,她身邊還有婠婠,不能為一己前世之恨,將今生的婠婠拖下渾水,毀了她的安定生活。
若與天子沒有任何牽連,那今生便是如此了,可若天子今世依然對她百般玩弄、糾纏不休、又要毀她一世,那便前世今生一起算賬,這一世,縱是拚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也絕不讓他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