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有個很新鮮的屍體,在保質時限之內。型號有可能符合你的要求,要不要我帶回去?”
“啊,不管怎樣,你先帶回來再說。我去黑市上看看這兩日有沒有合適的角膜出售。”
楊把死者拉了起來,讓它坐在地上,靠在自己手臂裏。
普通來說,稍有同情心的人都會用他或她來指代已經往生的人,但是楊分得很清楚。死了就是死了,沒有生命也沒有靈魂。不論遇到怎樣的遭遇都不會反抗,是冷冰冰的玩具。
他習慣把屍體歸類為“它”。HE和SHE都不能用在毫無靈魂的冰冷事物上。
他對屍體有一種獨特的憐愛感情。
它身上濕了個透徹,看來是一直在雨裏澆著。
那身沾滿泥汙的褂子太招人眼了,他把自己的立領外套一脫,蓋在它的外麵,然後轉身背負上肩。楊單手抱著超市購物袋,單手扯著它冰冷的手臂,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租住的倉庫,路上遇到幾個和楊有點頭之交的人,都被他以朋友生病的接口成功忽悠過去。
門打開,楊立刻知道自己家裏來人了,果不其然,Z從廚房裏晃蕩了出來。她的頭發一如既往的亂,穿著發黃的麻布長裙,手裏抱著新購置的小型電腦:“我正想打電話給你告訴你不用麻煩了,黑市上正好出售新鮮的角膜,我調出了死者生前資料,無病史,很可靠。價格也比較合適,我朋友那邊已經先付款了。”
楊把鞋子脫在玄關外,換了室內拖鞋進來,一路衝進浴室,把肩膀上掛著的人放在立式浴櫃的浴盆裏,才直起腰說:“你有時間去黑病例庫,就沒時間通知我一聲?現在我把它帶回來了你說怎麼辦。”
他對於居室裝修比較挑剔,浴室保持了格外的幹燥整潔,立式浴櫃把濕氣都阻隔在磨砂玻璃內,浴櫃外的地麵鋪了一層織花地毯,隻是如今也被從屍體上流下的水滴弄髒了。
楊不願看到這慘不忍睹的一幕,因為這意味著他又要搞一次衛生,於是扯著Z離開了浴室。
Z才說:“誰弄來的誰負責。”
楊惡狠狠瞪她半晌不能言語。
“正好前一段時間我在哪個網站上看到三步驟處理屍體方案,好像先要王水再要什麼的,總之能夠用化學藥劑把人完全溶解,一點渣都不剩。”
“然後呢?然後把那些溶解了禸體毛發骨骼的溶液倒進我家的馬桶,從我家的下水道衝出去?”
“……”
“我告訴你,我寧願把我自己的血塗滿牆壁,也不願意讓別人一滴鼻涕沾染我家的地板,何況是這麼惡心的東西。”
“那你現在都把‘它’帶進來了,你說該怎麼辦吧。”Z很不道德地說。
他們都是一類人,道德水平在社會基準之下,也不知道是誰傳染了誰,或者是相互傳染。
兩個人正在說話,浴室那邊突然傳來窸窣聲響。不論是楊還是Z都閉上了嘴,仔細傾聽。
Z問:“你家有老鼠?”
“不可能。就算你這隻萬年蟑螂死了都不可能。”
“……那是什麼聲音?那裏還有什麼東西嗎?”
“……”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背後發寒。
“你確定你帶回來的‘它’已經死了嗎?”
“你認為我會看走眼嗎?”
不可能,Z知道楊是什麼樣的人,嚴謹認真,一絲不苟。他也常常與死人打交道,還是個死人製造專家,不可能會認錯。
基於來自同一國度的文化底蘊,他們兩人猜測到了一個可能性,被雷得全身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