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恍若靜止,刺破魂罩的黑白二芒互相吞噬。
諸多魂者看到,魂罩消失的瞬間,倒飛而出的賀蘭長老四人臉上有著相同的驚怒駭然。
站在裴洋南麵的魂者看到,青璿主峰裏許之外,有山丘炸裂,碎石衝天。
與之相對,站在伍長思北麵的魂者則看到,青璿魂宗殿前,數百根足夠三人合抱的粗圓石柱幾乎同時蹦碎,石屑漫天。
……
那一年,他自黎明破曉中睜眼,躺在床榻上聽著生母哽咽,聽著城中名醫宣判命運。
“他先天有缺,四肢骨肉已萎縮枯死,隻怕活不過束發之年了”
……
那一年,雙親棄之而去,他用下巴胸膛著力,蹭到城外荒山,想看看娘親對他說過的希望。
“哈哈哈,你這小鬼當真有趣,此山高有千丈,你爬上來作甚?”
……
“徒兒,為師大限將至,我竇無罪荒唐一生,唯一一件幸事,便是當年把你從荒山內撿了出來。
想想也還有趣得緊,你那時滿身血漿,我還以為是從哪座墳墓內跳出的小鬼。
你爬那麼高,究竟為了什麼……”
老人含笑咽下最後一口氣,他流著此生第二次熱淚,輕聲答,“為了看日出,娘說,太陽是希望,是所有苦難都無法阻擋的希望。
娘還說,隻要還能看到太陽,就要努力活下去。”
……
被刀芒刺出淚水的眼漸漸恢複,被拳罡震至失聰的耳緩緩複原。魁木孤卿第一時間朝半空望去,耳邊卻傳來數道吸氣驚歎,這其中,還包括洪明身死時依舊一臉淡然的幾名尊者。
青璿魂宗主峰的天空之上已看不到半片白雲,有著掌魂修為的賀蘭刀四人正從各處遙遙晃晃飛入場中。
猶豫片刻,賀蘭刀羞愧問道:“你二人,誰勝誰負?”
“他勝了”,與裴洋並列而立的伍長思搶先開口。
裴洋欲言又止,終於隻是長歎一聲,“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若有難處,盡管來找我”。
二人麵色皆是蒼白如紙,伍長思擺了擺手,神情淡漠,“你已不是當年那個敢橫刀喝問天下人的霸刀,畏首畏尾,心有掛礙,十年養意,卻還不如不養。即便有能短時提升修為的秘術,也難斬出真正的霸意。
你的刀,已不再純粹,此後你也再難勝我,好自為之。”
伍長思說完扭頭便走,毫不拖泥帶水。誠如他所說,他此來不過是為了延續十年前還未分出勝負的一戰。
那一戰,青璿霸刀初出茅廬,五歲為始,養了十三載的霸意刀法技驚四座,展現在大陸魂者眼前的無雙天資,也讓少年霸刀位列青榜。
而伍長思恰好被師尊帶上天機門觀禮,從未與人動過手的他被師尊鼓勵著站上了天機試劍台。
最終尚是融魂修為的二人力竭而倒,戰果以平手而定。
力之魂以戰力著稱,他尚未隕落的師尊更是有戰聖之名,所以他同樣位列青榜,且能排到第二。
而此刻,等了十年的一戰結束後,他卻隻有失望。
二人魂元修為原本相差無幾,可裴洋為替魂宗爭奪魂晶資源求勝心切,用上了魁木孤卿給他作為回報的韓家九印,修為暴漲。
即便如此,他依舊敗了。
在戰聖傳人精湛妙絕的鬥戰技法中,他破綻百出,空有深厚修為,卻不能全數發揮。
若說伍長思一拳能打出渾身十成力,那用上秘術的裴洋,一刀隻能劈出五成,甚至更少。如同剛剛突破的魂者一般,力量雖強,卻不能隨心掌握。
“勝者,青璿魂宗,裴洋!”
歡呼如浪,以青璿弟子為最。
眾人眼中的勝利者卻是神色萎靡,他一直目送黑衣男子化為黑點消失天際,才從懷中摸出一塊拇指大小的菱形晶石握在手中,對一旁滿臉焦急的賀蘭刀四人道:“諸位長老,勞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