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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好…但不能死在這裏,不然他會死不瞑目…”
魁木孤卿還未反應過來便覺胸口一涼,身體不由自主的朝左側飛出,他慌亂扭頭,卻隻能從餘光中看到老嫗單手握住劍尖的單薄身影。
順著細劍往上,在魁木孤卿瞬間收縮的瞳孔中,倒映著一位握著劍柄的青袍男子,兩鬢斑白,豐神俊朗,正是曾在白石廣場親口許他成為魂宗內門弟子的青璿之主,青葉!
青葉隨意瞥了一眼被茶離甩出戰圈的北洲少年,如同看一隻從身旁跳過的無知草蜢,眼中除一再被阻生出的暴怒焦躁外,不自覺多出幾分高高在上的漠然。
於他來說,此時低吼著想要重新擺正身形再衝上前來送死的魁木孤卿,當真與雜草中一隻可隨意碾死的草蜢無異,且還是身處秋後的草蜢,蹦躂不了及時。
在回頭看到拚著三年魂散如凡也要燃魂阻他的駝背老嫗後,青葉冷漠神情下所蘊藏的狂暴殺機終於爆發,握住細劍劍柄的右手手腕倏然翻轉,藏於劍中的另外九成風木雙魂轟然爆發。
換成是與場中除璿璣子外的任何一名帝者比鬥拚殺他都不會如此失態,可麵對這個窮盡一生時間守護了青璿傳承的黑衣老人,他無法做到心平氣和的把手中細劍刺入老人身體。
他要顛覆傳承萬載的青璿教義,老人則是要守護那個無數魂者心中的魂道聖地,哪怕他早已下定決心,可此刻所做,畢竟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之舉!
早已忘卻了呼吸的眾多魂者看到,那個險些被戮宮之主捏死的試劍新秀被突然出現的駝背老嫗單手甩出百丈之遠,與外人聯手要殺自家傳功大長老的青葉“惱羞成怒”。
此時隻見他抖動劍柄,削斷老嫗右掌後,低吼著把劍尖對準正麵向熊絕結印施術的璿璣子後心。
駝背老嫗斷腕處血流如注,卻僅是皺了皺稀疏雙眉便再次飛身擋在青葉劍前。一如撲火燈蛾,令人敬它知死而不悔,又如撼樹蚍蜉,讓人笑它可笑不自量。
可那是旁人看來,在青葉眼中,這個因魂資所限終身止步五轉掌魂的耄耋老嫗,更像是跗骨之蛆、陰魂不散!
“砰…哢”像是產自錦魂城的琉璃被人從高處摔下,又像是南州東部燒出陶器瓷片被人踩踏破碎。
與熊絕對了一掌後依舊分不出高下的璿璣子豁然扭頭,他為魂宗征戰一生,自然知道與人比鬥搏命時分神回頭會是何種後果。
可是他更清楚,在此時連他都頭皮發麻的帝者劍氣下,身後最高修為隻是掌魂五轉的兩人,必死無疑。
“噗”
流轉周身的明黃陽魂被熊絕一擊震散,老人麵含悲愴,借身後傳來的無匹巨力轉身前撲,右手竭力前伸,試圖在駝背老嫗隨著那方空間一同破碎之前,抓住他自以為在漫漫魂道中早已忘卻的姹紫嫣紅。
“我比你這青璿大山…好看多了”,茶離似有所感轉過身來,看著惶恐悲愴的璿璣子,她笑了,笑得滿臉皺紋擠在一堆。
她右掌已斷,此時從她擋住細劍劍尖的左手開始,在隨著承受不住青葉力量的空間一同蹦碎。
數息之後,從來未被大陸魂者鑽研透徹的四方空間會在某種神秘力量之下恢複如初,可其中的一切事物,都將會不複存在,那是真正的消失。
青葉劍尖處的空間碎裂極快,茶離頸部之下已被空間內的深邃黑暗所吞沒,此時的她早已玉殞,響在璿璣子耳邊的低聲呢喃,不知是她隱藏了半生、至死也不願消散的執念,還是老人一廂情願的猜測幻覺。
“若有來世……我還在碧水河畔等你……”
“啊!”老人右手抓空,細劍與身後的三十二印魂術幾乎同時打入他的前胸後背,風雲同寂,已升至千丈高空的三名帝者似被定住,高聳入雲的青璿主峰山體不知何時悄然裂開了數道一人寬厚的幽深裂縫。
主峰廣場之上,之前升上高空的青璿門人歪斜落下,還未來得及下山的近萬魂者無不吐血癱倒,唯有大殿之前的藍衫掌座,仍舊在負手遠眺。
被茶離單手甩出百丈之遠的魁木孤卿成了場中距三名帝者最近的魂者,在他眼中,青綠、明黃、幽藍三芒以三人為源頭轟然爆開,那股魂元波動,超出了他對創魂帝境的一切幻想!
他見過創魂出境的殘魂聶山自滅,也在月魂森林內見過戰天大祭司與地級魂獸拚鬥所產生的恐怖後果。
所以在他殘存意識的感知推測中,那道不知被誰控製著朝天外噴發的三色魂波若是朝下,以青璿主峰為中心的方圓萬裏內,將會被夷為一片荒漠,人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