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而說她跟維爾迪蘭夫人有曖昧關係,那

就完全不可能了。奧黛特固然有時撒謊,可不能從中得出結論,說她從來不講真話,

在她跟維爾迪蘭夫婦講過的話,以及她自己向斯萬轉述的那些話中,他也曾聽到過

女人們由於生活經驗的缺乏和對罪惡的無知而開的一些沒有多大意思然而不無危險

的玩笑(這些話顯示了她們的清白)。她們這樣的人,譬如說奧黛特吧,她比誰都

更不至於對另一個女人產生狂熱的戀情的。與此相反,當她把她在轉述時無意間在

他心中引起的懷疑加以否定時的那種憤怒之情,倒是跟對所知道的他這位情婦的格

調和氣質相一致的。然而在此刻,由於一陣突如其來的醋意--這就好比一個剛想到

一個韻腳的詩人或者一個僅僅掌握一個零星觀察結果的學者,忽然得到一個思想或

者找到一條規律,給了他們以全部的力量--他第一次想起了奧黛特早在兩年前跟他

講的一句話:“哦!維爾迪蘭夫人哪,這會兒心裏就隻有我一個,我成了她的心肝

寶貝,她吻我,要我陪她去買東西,要我對她以你我相稱。”當時他根本沒有想到

這話跟奧黛特在他麵前為了掩飾那有傷風化的勾當而講的那些話有什麼關係,隻覺

得這證明她倆交情很深罷了。現在維爾迪蘭夫人對奧黛特那種柔情的印象突然跟她

這番味道不正的話結合起來了。他腦子裏再也無法把那印象跟這番話分離開來,隻

見兩者在現實中也交織在一起,那種柔情給那些玩笑話注入了認真的要緊的東西,

而那些玩笑話也就使那種柔情顯得不那麼清白了。他直奔奧黛特家。他離她遠遠地

坐下。他不敢擁抱她,拿不穩這一吻在她或他身上激起的將是深情還是怒火。他沉

默不語,眼睜睜地瞧著他們之間的愛情死去。他忽然下定了決心。

“奧黛特,”他對她說,“親愛的,我明知道我使你討厭,可我還得問你點事

情。你還記得我曾經懷疑過你跟維爾迪蘭夫人之間有什麼關係嗎?告訴我,到底有

沒有?跟她或者別的女的有沒有?”

她撅起嘴搖搖頭,這是人們回答別人“您來看節日遊行嗎?”或者“您來看閱

兵嗎?”這樣的問題,表示不去或者討厭這些事情時常用的姿勢。這種搖頭,通常

是用來表示不願參加未來的活動的,因此在否定過去的事情當中也滲入了一點猶疑

的味道。再說,這種搖頭隻表示這事對個人合適不合適,並不表示對它的譴責或者

從道德觀點出發認為它不可能的。斯萬見她作出否認的姿態,心裏明白這也許反倒

是真事。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不是不知道,”她又找補了一句,一臉氣惱和倒黴的

神色。

“不錯,我知道,不過你是不是確實拿得穩?你別說什麼‘你不是不知道’,

你說‘我從來沒有跟哪個女人幹過那檔子事。’”

她象背書一樣重複了一遍,語含嘲諷,也顯出她是要把他打發走:

“我從來沒有跟哪個女人幹過那檔子事。”

“你能憑你的拉蓋聖母像起誓嗎?”

斯萬知道奧黛特是不會憑這個聖母像起偽誓的。

“啊!你把我折磨得太苦了!”她叫道,一麵閃到一邊,仿佛是要躲開這個問

題似的,“你有完沒有完?你今天是怎麼啦?莫非是下定決心要我討厭你,恨你?

好嘛,我正要跟你和好如初呢,而你卻這樣來謝我!”

可斯萬不想把她輕易放過,坐在那裏象個外科醫生那樣,等待剛才打斷手術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