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多專欄作家引為自詡的“貝戈特風格”中所缺乏的。
這種不相似可能根源於事實的另一個側麵--在談話中隻能隱約看見它,好比隔著墨
鏡看畫,即當你讀一頁貝戈特的作品時,你感到那是任何平庸的模仿者在任何時候
都寫不出來的,雖然他們在報紙書刊中用“貝戈特式”的形象和思想來大大美化自
己的文字。文體上的這種區別在於“貝戈特風格”首先是挖掘,這位偉大作家運用
天才,將隱藏在每件事物之中的寶貴而真實的因素挖掘出來,挖掘--而非“貝戈特
風格”--才是這位溫柔歌手的創作目的。事實,既然他是貝戈特,那麼,不論他願
意與否,他都在實踐這種風格。從這個意義上說,他作品中每一點新的美正是他從
事物中所挖掘出來的每一點貝戈特。然而,如果說每一點美都與其他的美相關且易
於識別的話,它仍然是具有特殊性,對它的挖掘也具有特殊性。美既然是新的,便
有別於人們所謂的貝戈特風格,這種風格其實不過是貝戈特已經發現並撰寫的各個
貝戈特的泛泛綜合罷了,它絕不可能幫助平庸者去預料在別處會發現什麼。對一切
偉大作家來說都是這樣,他們的文字的美,如同尚未結識的女人的美一樣,是無法
預料的。這種美的創造,它附在他們所想到的--想到的不是自己--但尚未表達的某
件外界事物之上。當今的回憶錄作家,如果想模仿聖西門①而又不願太露痕跡,可
以像維拉爾畫象中頭一段那樣寫:“這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棕發男子……麵貌生動、
開朗、富有表情”,但是誰能擔保他找到第二段開頭的那句話“而且確實有點瘋狂”
呢?真正的多樣性寓於豐富的、真實的、意想不到的因素之中,寓於那些已經綴滿
春天花朵的籬笆上出人意外地探出身來的藍色的花枝之中,而對多樣性(可以推廣
至其他所有的文體特點)的純粹的形式模仿不過是空虛和呆板--與多樣化最不相容
的特點--罷了。隻有那些對大師作品的多樣性毫不理解的人,才會對模仿者產生多
樣性的幻覺或回憶。
①(前)聖西門(1675-1755),法國作家;維拉爾是他回憶錄中的一位權貴,
法國元帥。
貝戈特的話語,如果不是與他那正在發揮作用的、正在運轉的思想緊密相連
(這種緊密聯係不可能立即被耳朵捕捉),那麼它也許會令人傾倒。反言之,正因
為貝戈特將思想精確地應用於他所喜愛的現實,因此他的語言才具有某種實在的、
營養過於豐富的東西,從而使那些隻期望他談論“形式的永恒洪流”和“美的神秘
戰栗”的人大失所望。他作品中那些永遠珍貴而新穎的品質,在談話中轉化為一種
十分微妙的觀察事物的方式。他忽略一切已知的側麵,仿佛從細枝末節著眼,陷於
謬誤之中,自相矛盾,因此他的思想看上去極其混亂,其實,我們所說的清晰思想
隻是其混亂程度與我們相同的思想罷了。此外,新穎有一個先決條件,即排除我們
所習慣的、並且視作現實化身的陳詞濫調,因此,任何新穎的談話,如同一切具有
獨創性的繪畫音樂一樣,最初出現時總是過於雕琢,令人厭煩。新穎的談話建立在
我們所不習慣的修辭手段之上,說話者似乎隻是采用隱喻這一手段,聽者不免感到
厭倦,感到缺乏真實性(其實,從前古老的語言形式也曾是難以理解的形象,如果
聽者尚未認識它們所描繪的世界的話。不過,長期以來,人們把這個世界當作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