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仆人,為難他並不需要什麼借口。”
李惜今點點頭,又蹙眉道:“但是,梁王殿下提起此事,該怎麼辦?”
若星眨了眨大眼睛說:“你看梁王殿下少言寡語,別人說與他同室而眠,他都不屑分辨,又怎麼會在這樣無足輕重的事情上多話?”
每次這個女弟子說得頭頭是道時,李惜今就忍不住向她的推斷發難,就像成年人喜歡逗聰明的小孩子。“可他隻是個孩子,難免會說溜了嘴……”
“梁王殿下不是小孩子。”含玄神情鄭重,淡淡地說,“他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沒用的話。”
若星沒有正眼看含玄,向李惜今淺淺一笑:“老師,不要拿你見過的那些舞刀弄劍的小孩同皇子做比較。”
一個是他鍾愛的第一個徒弟,另一個是與他一直很談得來的女弟子,李惜今對他們沒有戒心,還有些好奇,因此直截了當地笑著問:“那麼,‘皇子’是什麼樣的小孩子?”
男孩子一本正經地回答:“有朝一日,他會成為王。”
“他生來不是嬉戲取鬧的,他是為另一些事情而生的。”小姑娘含笑說:“所以老師待他,不可以像對待以前教過的那些素氏的女孩兒。”
看到他們的微笑,李惜今忽然產生一種錯覺:在這些孩子麵前,他的一把年紀都白活了。
梁王納妃被耽擱了一段時間,據聞有些人覺得梁王年紀尚小,不必急切成婚。但後來不知為什麼,事情又變順利。深泓常常覺得身在僻壤,不能及時知道遠方掌握他命運的人在想什麼,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因此他也更加佩服端妃長年累月的鎮定。
第二年春天,若星嫁到宣城。深泓在宣城的城門上迎接,放眼看到原野上一隊衣著光鮮華美的人馬,仿佛一道緩緩流動的虹霓。他笑著對身邊的侍衛含玄說:“送嫁的排場很氣派。”
“那是為了配得上您。”含玄很機靈地回答。
這道彩虹停在城下,從中分開,若星款款走出來。連見過很多宮廷美人的宮女們也不禁讚歎她的容貌和儀態。她們不明白,這女孩兒即使放在宮廷中也會熠熠生輝,何必急著嫁給放逐蠻荒的皇子。而若星在她們的疑竇中展露出堅定的笑容,步伐也充滿自信。她才十三歲就成了梁王妃,成了同年所生的選女們當中唯一一個早早嫁人的,也是日後唯一一個真正入主皇宮的女人。
事隔多年,深泓有一次對若星說:“你那時要是進了宮,怕是逃不過你那幾個姐妹的命。”她的堂姐妹們於次年的七月入宮,然而三年之後皇帝駕崩,選女們被遣嫁出宮。因為邕王年紀過小,她的三個姐妹散入先帝的三個弟弟府中。而那三位親王又在不久之後意圖謀反,甚至領兵打到了宮牆之外。當時深泓與若星帶兵去剿滅秀王叛亂,京城中隻剩下已經成為皇太後的端妃。她親自領兵抵抗,氣勢不凡,但三位親王還是小看了這個女人。其中一位親王在宮牆前辱及皇太後清譽,他以為這女人隻能忍氣吞聲,否則有欲蓋彌彰之嫌。可惜他還沒有說完,就死在皇太後箭下。後來,含玄帶著一隊為數不多的人馬回京救護,三親王在前後夾擊下潰敗,他們的家眷盡遭扼殺。
深泓原想寬恕若星的三個姐妹,以流放代替死。然而他的母親冷笑:“陛下還沒有長進嗎?若是當日賜死秀王,何來北郡之亂?……我們母子的經驗足可說明:把野草的種子撒在荒城,它們還是會長回京城,成為參天大樹——這樣的草,隻要我們兩棵就夠了。”
她是個能對一母同胞痛下殺手的人,當初在先皇梓宮前一劍斬下懷敏皇後的頭顱之前,她也說過同樣的話:“妹妹,你手裏拿的是什麼?是他留下的詔書嗎?……妹妹,他人都死了,一張廢紙還能保得住你嗎?現在能決定你生死的人,是我——可我們都知道,我不會放過你。這是妹妹你教給我的:就算像你當初對我做的那樣放逐你,你也可能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