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椅子上坐著了,她的麵前站著一個麵生的中年婦人。淑嘉確定不認識她,她們家在京裏的仆役不少,她認不出來正常,此番離京,一共隻帶動了有三、四十人,連日在船上,她已能認全人。平日並未見這個婦人,可見不是她家裏的。

果然,姐妹見過西魯特氏,西魯特氏讓她們坐了,淑嘉撣了一眼椅子,上麵一絲灰塵土都沒有,顯然是有人打掃過的。隻聽西魯特氏說:“這是你們叔祖母那裏的嬤嬤。”姐妹倆起身叫了聲:“嬤嬤。”婦人連說‘不敢’,又給兩位孫小姐請安。西魯特氏道:“不用多禮,她們雖未見著叔祖母,對你也是該敬重些的。”又叫給這嬤嬤搬個凳子來坐。

芍藥四下一看,從隔扇後麵尋了個小凳子搬了過來。嬤嬤謝了座,在凳子上坐了。西魯特氏又讓嬤嬤繼續說話,嬤嬤這才接著話頭說。原來,在他們入城的時候,叔祖母已經命她過來迎西魯特氏母女,把她們領到宅子這裏了。

本來一般官員到任,有經驗的都是先住驛館裏,把住宅給清了然後再搬進來。畢竟誰知道前任走的時候留下的是個什麼情形呢?有升有降,怕都未必有心情把住過的宅子一一打掃了再走,就是有細心的讓下人打掃,底下人也沒心情去仔細幹。一走一來,中間間隔的時間要再長些,不用倆月,就荒草蔓階了。

這所宅邸比不上在京城的伯爵府,但在杭州這裏也算不小了。前任主人走的時候,把細軟帶得差不多了,丟下了些粗笨的家什。因是被革職的,也就沒心思收拾,四下裏亂七八糟。三月裏石文炳的任命就下來了,他又是辦京中手續,又是趕路,這都五月末了,南方夏天濕熱又適應植物生長,這屋子還真荒得可以。

石琳作為布政使就在杭州城內,與妻子商量了之後,就提前打發人來稍作整理,這才勉強能看。家俱擺設就不好越俎代皰,也不知道人家喜好,隻作了最簡單的、能保證生活的處理而已。

嬤嬤解釋完,又說:“我們太太叫小的對大奶奶道惱,倉促之間也不知道您和大爺有什麼喜好,隻好這麼簡陋著來了。好在杭州這裏雖比不上天子倒下,倒也算繁華,有什麼要添置的,也是尋常的事兒。隻是這裏沒炕,冬天的時候怕是冷……”

原來,華善府裏和石琳府裏的輩份職稱有點兒不一樣。石琳家裏自己是老爺,妻子就是太太,他侄子石文炳在他們家仆人嘴裏就是爺,西魯特氏就是奶奶。但在石文炳這裏,華善已經是老太爺了……

真是件繞口的事兒。得,先安頓下來,明天慢慢改。

當下西魯特氏又命給婦人打賞,一麵派了自己這裏的嬤嬤隨她去石琳那裏見石琳的夫人,言明:“一路奔波,蓬頭垢麵,拜見叔母實在不恭敬。明天必帶著叔母的侄孫女兒去磕頭。”

—————————————

打發走了人,這才開始布置家裏。因為已經打掃得差不多了,現在隻是上細的功夫,倒也不用很費事,當下分配屋子。這所房子前後三進,最前邊是正廳,石文炳見客、飲宴的地方。布置出他的外書房,又在左右的院落裏僻出了男客住宿以及江先生及幕僚等人的住處。第二進是石文炳的獨立臥房,有他的內書房,這裏就不是外客能隨便進的了。

再過一道垂花門就是正經內院兒,女眷們的天下了。這裏地方不小,淑嫻又已經大了,就單給了她在個小院兒,就在西魯特氏正房院子的旁邊。西魯特氏看看淑嘉,想了一下,就也給了她一個小院和,與淑嫻的院子一前一後,都在東邊。

西魯特氏又命把西邊的兩個院落劃作客房,先鎖著,過兩天再收拾。後麵還有個花園,也先鎖著,且把住的地方收拾出來再說。又檢查了庫房的門鎖牆地,派人看了馬圈是否牢固等,把東西一件一件放進去。三個姨娘就跟著西魯特氏住在一個院子裏,她們住在廂房。丫環、嬤嬤們散在後罩房裏住宿舍。

這些布置完了,西魯特氏發話了:“叫幾個小子把大件兒的往你們院子裏搬著,隨身的東西叫丫頭們拿好。嬤嬤們看好了姑娘,丫頭們不許四下亂走,等小子們退出去了再走動。”

淑嘉的院子不算小,也有兩側廂房,院子四周種了些竹子,看著很雅致。

驚喜的是還有個小廚房,隻是荒著沒用,淑嘉已經打上了它的主意,但是考慮到自己的年齡,覺得要延後討要,還要尋個適當的機會才好。(肉:你做夢!我不會把它給你的!)她的正房是三間,頗為寬敞,烏雅嬤嬤指揮著小廝往裏麵搬東西。東西也不算多,淑嘉的也就是幾隻箱子放著衣服、鋪蓋、書籍等物,都上了鎖,鑰匙在尹嬤嬤那裏。又有兩個婆子抬著一隻小箱子,淑嘉見過,那箱子裏放了她曆年從長輩那裏得的貴重飾品。淑嘉也有月錢,隻是數目不清,在尹嬤嬤那裏收著,她親自捧著那隻小匣子。

丫環們的東西就是各人一個大包袱,一個鋪蓋卷兒,包袱自己抱著,鋪蓋是一總送進來的,都堆到了廂房裏。

一時小廝們退了出去,這裏麵才行動起來。

當然是先收拾小姐住的地方了。四下有些亂,烏雅嬤嬤唯恐淑嘉磕碰到了,強烈要求她不要跟著看。淑嘉道:“素吾住滴地方,吾得看可。”(漏風,依舊漏風)烏雅嬤嬤頓了一下兒道:“姑娘想布置成什麼樣兒,隻管叫奴才們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