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告訴他嗎?在她執意跟隨之後,他的命運,已經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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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鏡勻妝的楚婉,在鏡裏看著巧兒在五子斂盒裏仔細地挑選著宮花,巧兒有一雙白淨的巧手,能幫她整好一頭青絲,綰成各式繁複的宮髻。
以前,為她簪宮花的人並不是巧兒,而是與她形影不離的朵湛,但前兩日冷天色將巧兒派來她的身邊陪伴,將原本留在她身邊的朵湛拉走,她沒有反對,因為她也受不了人在這心卻不在這的朵湛。
進宮的這幾日來,她意外地發現,不知是因為何種緣故,朵湛時時刻刻都在擔心著她的安危,像是怕會發生什麼似的伴在她身邊,可是他的眼眸,總會穿越紗簾、飛出殿門,投向殿外遠處,不像從前隻專注地停留在她的身上,讓她總覺得她雖是能碰觸到他的人,卻觸不到他的心。
他的那顆心,早就不是她一人獨自擁有了,朝政、放眼所及的每件人事物,都在與她瓜分他。與其困住他,還不如就讓他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因為她不是囚禁著他的牢籠,也不是他必須隨時隨地背負的負擔。隻是日子裏少了他,生命便變得清索了起來,那無計可消除的想念,總在他離開後悄然覆上她的心梢。
不知何時,巧兒已完成手邊的工作,楚婉回過神來,見案上的獸形香爐裏的熏煙滅了,她取來香盒手執木杓朝盒輕勾,驀地微微一動,杓中的香料灑了一地。
幽幽的香氣在室內漫開了來,楚婉抬首看著鏡中那柄擱在她頸間的短刃,再稍稍移動水眸,看向她身後的執刀人。
「朵湛的手諭藏在哪?」巧兒將短刃用力壓向她的頸間。
楚婉的眼睫問覆上一層心灰。原來,這就是朵湛寢食難安的原因,這座大明宮,能信的人不多,不能不防、防不勝防的人則是太多,怪不得朵湛會說隻要他活著他就能守住誓言,不隻朵湛要在這裏求生存,連她,也要盡力活著。
在這個雕梁畫楝又全然陌生的環境裏,她深深體認到,她的生命變得不同了,她不再是從前那個渴望能淡然度日的楚婉,在這裏,那個願望根本不可能存在。
她沒有心情去猜巧兒是何人派來的,她隻在想,該怎麼樣才能讓那些想要得到手諭的人無法再進入大明宮,該怎麼樣才能讓他們不能再打朵湛的主意,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絲絲疼痛自她的頸間傳來,強迫她回神。
「在哪裏?」朵湛和冷天色剛離開紫宸殿準備出宮上朝,若不把握這個機會問,就再沒有這麼好的良機了。
「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是這世上最親近他的人。」能夠接近朵湛身旁的人,就隻有她一個了,連冷天色也沒法靠朵湛那麼近。
楚婉惻然地垂下眼眸,「就算與他靠得再怎麼近,我也不會知道的......」他藏得那麼多那麼深,她怎有法子貼近他的心?
「什麼?」巧兒有些錯愕。
在同一刻,因忘了帶奏折而反回殿內取的朵湛正好揭起紗簾幃帳走進來。
「楚婉......」他的聲音消失在與他正正打了照麵的兩個女人身上。
巧兒飛快地將楚婉自妝台邊拖起,一把將她拽在胸`前,將短刃緊壓在她的頸間拖著她住後退。
朵湛極為緩慢地轉過身子,在兒著楚婉頸上的絲絲血痕後,一雙森栗的眼緊鎖住巧兒,一步一步地舉步走向她們,沉重的步伐聲,在寂靜的殿內重重回響。
「你若要她,拿手諭來換。」仗著自己的優勢,巧兒得意地笑了,以為一舉就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