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弟弟用過飯,雲舒在草擬文書,這是明日之前要遞去各地驛站的。
雲述就在旁烹茶,窗外漫天繁星,夏日的暑熱都散了,透過陣陣香風來,夏蟲躲在草叢裏,尖著嗓子叫喚,書房外麵有一株杜英,這幾日都放了花,雲舒很喜歡杜英花,淡淡小小的,不仔細看根本不知道它藏在綠葉間,香味很沁人心脾,不馥鬱濃烈,很能安神。
之桓笑道:“兄長,你看窗外。”
雲舒見月上中天,疏雲間很濃烈的月暈,倒也難得。
“月光這麼好,我們去院裏走走吧,阿景說花廳旁的蜀葵都開了呢。”之桓望著雲舒,確實,回來這麼久了,她每天早出晚歸,都沒有好好陪他。
“兄長,你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嗎?”雲舒推著阿桓,兩人在花園裏賞景。
雲舒心不在焉的答:“沒有啊,阿桓怎麼這樣問。”
他扭過頭來:“兄長煩心的時候,喜歡用手指描眉毛。”
雲舒心中一動,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習慣,弟弟竟然觀察如此入微,她早年寄居寺廟,一年見不了之桓幾次,老王爺走後,她又被接到了正德侯府,她們從小聚少離多,感情卻很深厚,越是這樣,她越想守護王府,無論自己吃多少苦都值得,讓弟弟一輩子都無憂無慮就好。
“沒有,隻是我剛上任,事物繁忙,過幾日便好了,等忙過這陣,陪你去你喜歡的南巷。”
南巷是平都三教九流彙聚之地,有雜耍,各地吃食和新鮮玩意兒,之桓很喜歡哪兒。
雲述突然反握住她的手“兄長,你無需騙我,如今楮氏鋒芒畢露,你日子肯定不好過,我隻恨自己無能,不能幫你分擔王府的擔子,如今我廢人一個,反而是你的累贅。”
雲舒蹲下來與他平視,“阿桓,你怎麼會是累贅呢?當初王府牆倒眾人推,我們日子過得艱難,都扛過來了,現在說什麼喪氣話。”
她注視著雲述清澈的眼睛:“我們等了那麼多年才團聚,多不容易啊,就快要過上好日子了,沒了你,大靖雲王府能不能振興又有什麼用,你可懂嗎?”
雲述握著她瘦削的手腕:“我知道了,兄長,我以後定會好好守著你,守著王府的,不管雲家如何,我們都相依為命。”
雲舒有時覺得阿桓有點奇怪,想來是腿疾的緣故,不想讓他小小年紀就背負這些,奈何他卻是個心智敏感的。
“侯爺,夔州的事己經安排妥當了,不日便會傳信回來,另外,雲世子派人去請了學士,還在使臣途經驛館增派了衙役,其餘瑣事,也並無不妥。”
他是楮銘的近衛裴越,風塵仆仆,披風上還沾有碎葉,剛從外麵回來。
“嗯,辛苦了,下去歇了吧。”
楮銘正在案前看一本古籍,剛沐浴過的墨發隨意散在肩後,隻一枝細青竹簪著,一隻黃白相間的肥貓臥在他懷裏打呼嚕,這是楮銘撿的貓,喚作於菟,很親他。
裴越猶豫了一下,問道:“嗯…侯爺,我們要不要和下麵的人打聲招呼?”
誰啊?雲家那小子呢,讓誰好過也不能讓他痛快啊,想當年雲王府和武安侯可結著梁子呢。
楮銘從書簡中抬起頭:“裴越,當初在龍武衛,你對軍中的蠅營狗苟十分憎惡,為何如今到了和他們一樣的位子,反而向他們靠攏呢,雲家的事,我自有計較,不必用人不齒的手段。”
裴越不情不願的道:“是,侯爺。”
這時府中管事進來稟報:“侯爺,楊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