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人長的高大威猛,但步伐踉踉蹌蹌,眼神飄忽,看著一戳就要倒的模樣,希望真的隻是中看不中用。
時笙左右看了看,預估自己能跑出去的希望,這一片的人雜,別說晚上,就是白天也很少會有人見義勇為。
她隻能往外麵的大道上跑,如果跑進居民樓隻能是被甕中捉鱉,這裏沒有人會為她開門。
這群人明顯不是無意擋了她的道,而是看到她後特意躥出來的。
那麼躥出來之前呢,他們在——吸毒?
時笙沒抱什麼天真的想法,覺得自己有口才勸這群人立地成佛。
“妞兒,漂亮的中國妞。”
他們伸手過來拉她的包,時笙沒反抗,順從的將包給了他們,卻順勢將水果刀拿出來藏在了手臂下,利用袖子擋住。
搶了包,那些人開始用半生不熟的英語說下流汙穢的話,猥瑣的目光緊盯著她的胸看。
有個人伸手過來碰她的臉,黑色的大掌在夜色裏顯得有幾分駭人。
時笙咽了咽唾沫。
見她沒有動靜,後麵的人開始漸漸圍上來,時笙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她先發製人,抬腳踹在了一個離她最近的人。
時笙是找準位置用腳後跟踢的,一腳下去,那人慘烈的叫聲響徹了整個貧民窟。
趁著那男人疼得嗷嗷直叫,捂著下半身在原地轉圈,而周圍的人又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時笙轉身就跑。
她穿的是高跟鞋,腳上全是磨破皮的傷口,剛才走一步都覺得疼,現在完全是健步如飛。
身後傳來一連串呱啦呱啦的她聽不懂的語言,不用猜也知道那群人是在罵她。
有人追上來了。
時笙跑得再快,女人和男人體力上天生的差距還是很快現實地擺在了麵前。
這幾個人估計是剛剛接觸毒品,還處在身強體壯的階段,沒多遠的距離時笙就被抓住了。
對方扯住她的衣領,二話不說直接拉著她轉了個圈,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外國男人熱愛鍛煉,力氣比中國男人強勁,這一巴掌下去,時笙整個右邊耳朵都在‘嗡嗡’的響,腦子裏一片空白,‘咚’的一聲栽到了地上。
腦袋很暈,想吐。
她蜷縮著身子幹嘔了幾下,那人不解氣,又重重的踢了她兩腳。
時笙下意識的用手抱住頭,後麵有人趕上來,抬腳開始踹她。
有幾腳正好踹在她背上的傷口上,時笙疼得全身顫抖,手指緊緊抓著地麵,幾乎要插進去。
她想自己可能今晚要死在這裏了。
媽媽怎麼辦?
她還沒醒,醫院的治療費自己還沒付,媽媽會被人拖著扔出去的。
或許是有了心理準備,在麵對死亡時,她反而不害怕了。
“臭婊子,敢踹我,老子今天打死你。”
這句話是用英語說的,時笙聽懂了。
遠處,一道刺眼的燈光打過來——
一切都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不隻是她,連正在毆打她的幾個男人都沒動靜了。
時笙被燈光刺的眯起了眼睛,她微微抬頭——
一片白光中,有個黑影朝她這邊走過來。
是個男人。
她看不清對方的臉,隻看到他的身材剪影。
很高。
發型幹脆利落,一身筆挺的西裝。
她垂眸,看到一雙黑色的皮鞋,微微的反著光。
這是她從他身上唯一能看到的具體的顏色。
黑色的皮鞋。
那群人罵罵咧咧了幾句,又開始要繼續動手。
這片區域很少會有人多管閑事,而且對方就一個人,看著並不強壯。
傅亦來這邊是為了找一個人,原本是不打算管閑事,但他看到蜷縮在地上的是個女人,還是個黑頭發的華人時,便決定,今天這閑事他管定了。
快走近時笙時,他彎腰將地上一根足有女人手臂粗的棍子撿起來,拿在手裏掂了掂。
那些人又開始用時笙聽不懂的話罵粗,緩步朝著走過來的男人圍上去。
明晃晃的匕首在掌心裏轉動。
時笙全身都疼,但還是挪了挪身子,讓自己整張臉都暴露在傅亦麵前,她道,“打不贏就快跑。”
也不知那人聽見沒有,時笙好像看到他唇角微微勾起了笑意。
在燈光下,很璀璨。
她也跟著笑了一下,扯到唇角的傷,疼得眉毛都皺在一起了。
傅亦和那群人已經打起來了,男人身手了得,但對方身高體壯,而且有四個人,手上還都拿著匕首,他還是有幾分吃力。
幾個人打成一團,燈光太刺眼,時笙完全看不到誰站了上風。
隻能從偶爾的慘叫聲中聽出受傷的人不是他。
警車的警笛聲從遠處呼嘯而來,藍白色的燈光相互交替。
時笙覺得,這是她畢生聽過的,最美妙的聲音了!
她鬆了口氣,慢慢地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這一動,全身都在痛。
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
“啊。”
時笙忍不住輕輕的叫了一聲。
那幾個人看有警察來了,轉身就要逃,像事先安排好的,四個人往四個方向。
看來是慣犯,連經驗都有了。
傅亦眯了眯眸子,掄起棍子砸在其中一個人的膝蓋上——
那人痛得大叫了一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抱著膝蓋來回滾動。
傅亦扔的棍子在時笙麵前蹲下。
她還是看不清他的臉,隻覺得他的聲音很溫柔,“傷到哪裏了?”
時笙全身都疼,已經分不清楚哪裏受了傷哪裏沒受傷了,她搖了搖頭:“你先走吧,等一下警察來很麻煩,會被帶回警局錄口供。”
慘叫聲漸漸消停了。
那人見傅亦沒注意他,拖著一條腿要逃。
傅亦冷笑一聲,用英語道:“如果你不想你的另一條腿也廢了,就在這裏乖乖的等警察來。”
說完,不再看他,將視線轉會了時笙身上。
見她疼得厲害,傅亦道:“我幫你打救護車。”
時笙本來已經疼得腦子發懵,感覺都要暈過去了,一聽到打救護車便立刻清醒了。
急忙睜大眼睛,伸手按住傅毅去拿手機的那隻手,“我沒事,不能打救護車。”
傅亦不理解,都傷成這樣了,怎麼不去醫院。
“你看起來傷得很重,必須去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
人命關天,他費了那麼大的勁把人救下來,自然不能放任她就這麼死了。
他本來也不是多管閑事的人,難得管一次閑事,自然得管到底。
傅亦抽出被時笙握住的手,準備撥號。
時笙有勇氣阻止他第一次,卻沒勇氣再伸手阻止他第二次。
太疼了!
伸次手至少要掉半條命。
她的聲音很小聲,聽起來悶悶的:“你別打救護車,我出去打個車去醫院。”
傅亦一聽這話便明白她為什麼不讓自己打救護車了,美國的救護車是真貴。
她住在這種地方,估計沒錢承擔那筆巨額的費用。
他起身,“能走嗎?”
“恩,隻是有點疼,沒傷到骨頭和內髒。”
應該是吧。
時笙看到男人又笑了一下,“那上車吧,我送你。”
時笙遲疑了幾秒,便決定上車。
自己該沒那麼倒黴再遇到個變態吧,不顧危險救了她,再把她弄到另外一個地方去淩虐殺害。
要真是這種極品都能遇到,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坐上車,傅亦將車內的照明燈打開,想查看一下時笙的傷勢。
一看才發現這女人真的傷得很重,剛才在外麵不覺得,現在關上車門,密閉的空間裏,便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白色的襯衫上沾了血跡很容易看出來,右邊臉高高腫起,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了。
唇角破了,往外滲著血絲。
她側著身子靠著車門,額頭輕輕地抵著車窗,背上的衣服破了,露出裏麵髒汙不堪的紗布。
血混著灰塵,黑乎乎的一團。
“你之前受過傷?”
“不小心撞了的,一點皮肉傷。”
她的聲音很小,似乎隨時都會突然中斷。
那一處紗布看著好像還是濕的,傅亦伸手,輕輕觸了觸。
女人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片刻,她避開了他停在上麵的手指。
傅亦的拇指和食指撚了撚,上麵有血,還是濕的。
“一點皮肉傷?”他聲線挑高,“到現在都還在流血,是一點皮外傷?”
他認識的女人大多身嬌體貴,螞蟻咬了一下都能哭半天,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能忍的女人,剛才到現在,他幾乎沒聽她哼過一聲。
車子離她挨打的地方都還有十幾米,她走過來,沒哼過一聲。
所以,他一直以為她傷得不重。
現在見她這樣,傅亦有點不敢開車了,萬一因為這段路耽誤了治療,或者是路途中顛簸導致更嚴重的二次傷害,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小姐,你傷得很重,還是叫救護車吧。”
時笙很疼,閉著眼睛努力讓自己睡覺,聽到傅亦的話,搖了搖頭,“我沒事,最近的醫院也就二十分鍾,走吧,我撐得住。”
傅亦沒由著她胡鬧,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時笙轉頭看他,借著燈光,她終於看清男人的臉了。
三十歲左右,五官英俊帥氣,眉眼含笑,透著幾分儒雅的溫和,臉部兩側輪廓的弧度也很柔和。
時笙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了手臂上的那處劃痕,襯衫切口整齊,周圍有血跡,還是鮮紅色的。
肯定是剛才打架的時候被匕首劃傷的。
“你受傷了。”
傅亦低頭看了一眼,不在意的道:“小傷,等一下去醫院的時候順便包紮一下就行了。”
“嗯,”時笙點點頭,視線又重新回到他臉上,“今晚謝謝你。”
她去開車門。
剛推開一點,傅亦便扣住了她的手,神情有些惱怒,不快的道:“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