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情況緊急,照護士剛才的說法,時小姐現在流血不止,稍晚一分鍾都可能會要命。
到時候他還真怕季予南一時衝動做出什麼事來。
於是他不再等季予南的首肯,轉而對一旁的護士道:“我是醫生。”
他拿出證件給對方看,“我不會幹涉你們手術,隻是想了解我們太太現在的情況,說實話,我對你們醫院醫生的水平並不放心,一個小小的清宮手術,也能弄成大出血。”
泰勒手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正色,“如果我們太太真出了什麼事,我敢保證,從這個醫院出去的所有醫生和護士,整個美國不會有人敢用你們,如果不信,盡可以試試。”
他們做不了主,已經有人去請示了。
很快便有了答案,讓泰勒進去。
不過絕對不允許插手手術的進行,因為這種操作無論在哪兒都是不合規矩的。
……
季予南出了手術室。
門再次關上。
他看著外麵神色各異的眾人,心裏漫過層層的冷笑,吩咐剛才被他派去跟蹤那名護士的保鏢,“去把剛剛那個人給我帶上來,還有,去醫院的保安室把這層樓從太太進手術室之後的所有視頻找給我。”
“是。”
那人領了吩咐很快離開了。
季予南希望自己這是多此一舉,她最好還乖乖的躺在手術室的床上。
他冷漠不耐的抿了下唇,如果時笙真的還乖乖的躺在手術室裏,就意味著——
她現在正在大出血等著被搶救,而且隨時可能發生危險。
這麼一想,他又覺得任何意外都比現在要好,至少她是安全的。
…………
泰勒很快從手術室裏出來了,他身上還穿著手術服,急步朝他走來。
神情嚴肅,眉峰緊蹙。
一看他的樣子,季予南心裏便有了計較。
這裏麵正大出血等著簽字被搶救的女人估計已經變了樣,或許根本就沒有這一號病人。
心裏刹那間湧上來的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憤怒的陌生感覺讓他胸腔裏翻騰出一片血腥的味道。
“季總,太太不在裏麵。”
季予南已經猜到了,但聽泰勒再一次確認,下顎的弧度還是猛的繃緊了發,眸子微眯,垂在身側的手逐漸握成拳頭。
這是她第二次跑了。
假懷孕,假流產,借機逃跑。
真真打的一手好算盤,這樣一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術室裏的‘她’身上,連同那些寸步不離守著她保鏢,也不可能進到手術室裏看著她。
他當時就該狠下心拿手銬一直將她給拷在床上。
時笙這樣的女人,就是不該對她太好。
捂不熱的石頭,付出再多的心思也是喂了狗。
季予南微眯的眸子裏迸射出冷狠的戾氣,骨節摩擦發出‘哢哢’的聲音,
當真是極好。
被同一個女人連著算計了兩次。
相比上次趁自己不在偷了東西逃跑,這次,才是徹徹底底的讓他震怒。
他從來沒被一個女人這麼戲耍過。
剛才她從手術室裏出來見著他站在外麵那一瞬間,心裏定是笑得不可抑製吧。
她就在他眼前,光明正大的離開了,或許還聽到了急診室外麵,他警告醫生的那番話。
現在想來,當真是好笑。
季予南的唇角抿出冰冷的弧度。
好,很好。
真他媽的好計劃。
他根本不曾想過,時笙會用這種方式離開,在他心裏,根本不認為時笙有這瞞天過海的本事。
她或許能想到方法,但卻沒本事讓這麼多人替她唱這一場戲。
要成事,僅靠聰明是不夠的,尤其是現在這種現實的年代。
即便現在,季予南也是這麼認為的。
時笙一個人自是沒有辦法,那幫她的人呢?
季予南在心裏將那些和時笙多多少少有交集的人過了一遍,沈南喬離的太遠,她雖然是沈家的大小姐,但在美國這幾年著實沒混出什麼名堂,可能性不大。
唯安?還是……
艾倫。
他念出這兩個字時,手一點點收緊,直到掌心傳來不可忽視的痛感。
泰勒看向麵前渾身血腥暴力的男人,不敢多話。
這一下,他是勸都不敢再勸了。
要砸就砸吧,雖然暴力了點,也比這麼不陰不陽的看著讓人心安。
安德魯一直在旁邊,也將事情看在眼裏,前後聯想,已經能猜出個大概了,“季少,需要我去調查機票信息嗎?”
“嗯,”男人站得筆直,臉上的神情森冷陰鷙,每個毛孔似乎都透著凜冽的寒意。
咬牙。
心裏那股咬牙切齒的鮮明恨意始終充斥著他的理智,即便他再不想承認,也不能忽視。
他恨慘了那個設計他的冷情女人。
就算時笙此時此刻已經上了飛機,他也要讓她乖乖地原路返回。
季予南臉上勾出一道極冷極淡的諷刺笑意,“報警,把那枚小印的經濟價值及時笙的照片送到警察局。”
他對她的好她不屑,那如今,就別怪他不給她臉了。
“懸賞500萬,美金。
話說的很慢,男人的嗓音蘊含了說不出的冷漠果決。
安德魯極快的掃了季予南一眼,低頭,“是。”
他走了兩步,但始終沒忍住,“但是季少,小印畢竟價值不菲,如果鬧到警察局會不會讓太太留下案底?”
若是普通的東西,事後主人家不追究責任,還能法外和解,沒什麼太大的影響。
但丟失的東西一旦牽涉到較大的經濟,相對投入的關注和警力就不一樣。
季家丟了東西,就算外人不知道其代表的意義,但不菲的價值確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擺在麵上的,這麼大的事,說不定還會驚動媒體。
到時候想要私了,怕就不是那般容易了。
就算警方那邊拿了錢睜隻眼閉隻眼,不追究法律責任,但太太的名聲卻是毀了。
偷盜。
這個不光彩的詞,會伴隨她一輩子,以後出入任何場合,都會被人戳脊梁骨。
季少想利用警方的力量找到太太,送回美國,但這樣也同時將太太推入了水深火熱的境地。
聽了這話,季予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那唇角勾起的弧度,的確算是在笑,卻沒什麼溫度,冷得能沁進人心裏,“那東西本來就是她偷走的,貼個偷盜的罪名難不成還委屈她了?”
嘲諷的意思明顯。
他不追究,不代表他不會追究。
季予南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的抬了一下,想抽煙。
“火車站、汽車站、機場、輪渡口,通通讓人去找。”
紐約,她是不可能,也不敢再呆了。
“是。”
再細的,安德魯就不敢再妄加置啄了。
他的性格比不得凱文,學不來他那套嬉皮笑臉的方式去探聽季少的私事。
安德魯剛走沒一會兒,那個從手術室低頭離開的女人就被帶上來了。
她一出電梯,季予南一雙犀利的眸緊盯著她的臉。
幾乎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男人唇角的冷漠就變成了譏誚的冷笑。
不是她。
雖然身形差不多,臉部的輪廓線條也差不多,但感覺不一樣。
這個人和剛才從手術室裏出來的人,帶給他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女人走到他麵前站定,“是……是你找我?”
季予南:“……”
額頭上緊繃的神經突突的跳動,每一下都帶出他心裏強烈的破壞欲。
走廊上站滿了人。
有人在低低私語,有人在焦急等待,有人在嚶嚶哭泣。
季予南這一片卻是不同尋常的空寂,所有人都自覺的避開了這一片。
女人見他緊盯著她不說話,神情卻愈發詭異和恐怖的俊臉,在見到他那一瞬間的驚豔變成了本能的畏懼,說話嗓音都在抖,“請問有什麼事嗎?”
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平民百姓對出入都有保鏢護衛的上位者都有種本能的畏懼。
尤其是她這種不由分說被強行帶上來的人,恐懼感尤盛。
不過,因為見麵地址是在她熟悉的手術室門口,外麵有病人家屬,裏麵有醫生同事,這種不是孤立無援的情況讓她稍稍緩了緩心裏的恐懼。
但也知道,如果這個男人真要對她怎麼樣,估計也沒人能阻止得了。
但有時候,人的依賴來的就這麼奇怪。
季予南的眼神自她身上瞥過,冷漠深沉,如同鋒利的刀子,泛著湛湛的凜冽。
他撩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
女人見此,瑟縮的更厲害了。
這種要笑不笑陰惻惻的表情甚至比他徹底陰沉著臉還要恐怖,他看著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這個詞從心裏冒出來,本身就帶了恐怖的氣息。
他又這樣看著她不說話,更像是臨死前的淩遲。
良久。
男人薄唇輕啟,淡淡的問:“誰讓你扮成她騙我的?”
季予南現在已經完全肯定,從手術室裏走出去的女人就是時笙。
所以自己才會在沒有看清她的臉時生出那種奇異的感覺,但那時他滿心記掛的,都是那個流產正做手術的時笙,才忽略了當時強烈的不適感。
時笙算計的很準。
如果她是因為其他的病做手術,他可能不會這樣心神不寧,但若是流產,帶給他的衝擊就不一樣了。
即便他其實對那個孩子還並沒有生出什麼別樣的感情,但那是他和時笙的孩子,他默認的存在。
自己緊隨著吩咐保鏢跟下去,唯一的沒有被監視的地方就隻剩下——
季予南的目光自女人身上的護士服上掃過。
眼睛閉上,那種被戲耍的惱怒又一次從心底漫上來,漸漸彙成清晰的三個字——更衣室。
如今再次回憶剛才那個給時笙診斷的醫生,全程都帶著口罩,從未摘下過。
這是醫院,當時又事出緊急,他並沒有注意這個問題。
除了那雙與他對視過的眼睛,其他的他幾乎隻剩下一個籠統的記憶,白大褂,口罩。
女人顫巍巍的小聲道:“我不知道,有人給我錢,讓我事先躲在更衣室的格間裏,等那個穿手術服的女人進來我便出去。”
本來就是拿錢辦事,也談不上什麼職業操守,被季予南這一嚇,就全部和盤托出了。
“就是個長相普通穿著普通的中年男人,沒什麼特征。”
長得不帥也不醜,跟大街上大部分人一樣,她不知道用什麼言語去描述。
季予南不再理會她,而是看向她身後的保鏢,“監控呢?”
“拿到了。”
保鏢拿出一個U盤,又打開隨身攜帶的電腦。
季予南盯著電腦屏幕,習慣性的從身上摸出煙和打火機,點燃,重重的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嗆入肺裏,讓他心裏那股憋悶感愈發的隱忍不住。
監控是從時笙被送到醫院開始的,她躺在擔架床上被推進急診室。
那個女人出了更衣室沒多久後,時笙也跟著出來了。
依舊是一身不引人注意的白大褂,戴著遮了半張臉的口罩。
唯一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就是她一直低著頭,步伐走得很快,甚至連迷惑他的視線都不屑做了。
時笙是從醫院後門出去的,那裏不屬於醫院的範圍,視頻的線索就此斷了。
季予南彈了彈煙灰,吩咐:“去調道路監控,至於這些人……”
他眼眸一眯,盯著視頻裏女人的那張臉,嗓音裏帶著刻骨的寒意,“統統送到警察局,一個都不放過。”
她敢拉這麼多人幫她,就要做好連累這麼多人的準備。
這家醫院凡是跟她有過接觸的,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聯係律師,起訴他們。”
保鏢麵上露出幾分遲疑,“他們都戴了口罩,怕是不好找。”
大概也是料到如此,那些人才敢這麼大膽。
季予南微掀了眸子,“那就將整個醫院以及醫院裏所有身形膚色差不多的人一並告上法庭,自身利益受到衝突時,總有人會受不住爆些料。”
這話,徹骨的冷。
“……是。”
這麼一來,少爺和太太的關係即便還能緩和,也完全站在了劍拔弩張的對立麵了。
…………
美國開往中國的一艘貨運船上。
時笙弓著身子從逼仄憋悶的船艙裏出來,走到船尾,站在甲板上眺望著無邊無際的蔚藍色大海,被螺旋槳打出的白色泡沫一直延伸到很遠。
這是她第一次坐船,還是這種充滿著各種味道的貨船。
她有點暈船。
這才駛出半個多小時,時笙能想象,在接下來的十幾天會有多難受。
走的匆忙,也沒有備暈船藥之類的東西!
有人在扯時笙的衣服下擺,“姐姐。”
她順著力道低頭去看——
是個黑人小孩。
一雙眼睛又大又圓、黑的純粹,還沒有染上世俗的市儈。
他仰頭看著時笙,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齒,“姐姐,你站在這裏幹嘛?”
這是艘貨船。
但也載人。
貨物被放在一層和二層,最底層的船艙隔成小間,每一間放兩張床。
住著去他國做苦力的黑人,他們中有男人、女人、孩子。
時笙笑了笑,蹲下身,“姐姐在看風景。”
她抬手一指,“看到大海了嗎?是不是好漂亮?”
另一隻手摸了摸小男人毛茸茸的卷卷的短發,時笙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季予南。
他現在大概已經發現被擺了一道了吧,還是用了這麼卑劣的方式利用他的感情。
但如果繼續留在他身邊……
時笙無法想象,她覺得,她可能會瘋。
日日夜夜承受著譴責,承受對自我的厭棄,和對他越來越明顯的恨意。
時笙有些走神了,被她摸著腦袋的小男孩不敢動,偏著頭,困惑的看著她。
而不遠處,艾倫在她從船艙裏出來沒多久也跟著出來了,一直不遠不近的看著她,隻是時笙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注意。
海上的風很大,吹亂了時笙綁好的頭發,糊了她一臉。
大概是發絲撓得有些癢,時笙回神,將頭發別到耳後,又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才將手放下來!
凱文挑了挑眉,英俊的臉上浮現出類似於自嘲的笑容。
為了和爸爸鬥氣,他這輩子做過不少驚險刺激的事。
飆過車,跳過傘,攀過岩,去南非和鯊魚一起遊過泳,組織過興趣相投的朋友一起登過珠峰,卻還是第一次帶著別人的妻子跑路,惹上的人還是混跡美國黑白兩道的人物。
想到上次爸爸知道他得罪了季予南,怒到猙獰又滿含擔憂的臉,此刻站在遠離美國的貨輪上,望著紐約的方向,艾倫難得的生出了一絲愧疚感。
隻希望那個男人不要沒品到牽連別人。
他望著時笙。
耳邊充斥著各種調笑咒罵的聲音,迎麵吹來的鹹澀海風裏都有股狐臭的味,硬板床,潮濕發黴的破被子……
這麼糟糕的環境,在看到甲板上蹲著身子和小男孩說笑的女人時,全都變成了一種歲月靜好的安寧。
他啐了一口。
真他媽日了狗了,活了27年,難不成要栽在一個有夫之婦身上。
他不是道德感作祟認為這是不厚道,他隻是不甘心。
也看不出來那女人具體哪裏好,除了不太愛搭理她外,其他和別的女人也沒什麼區別,比她長的漂亮的人也比比皆是。
艾倫視線下移,鄙夷,胸還小。
到底哪裏出了差錯就陷進去了呢?
難道他天生犯賤,就喜歡這種不搭理他的調調?
等那個孩子走了後艾倫才慢條斯理的踱步過去,這麼冷的天氣,他隻穿了件緊身加絨的背心,外麵套了件衝鋒衣,隨意的敞著。
現在冬天,再熾烈的陽光照在身上都沒什麼暖意,又是在海上,風一吹就凍得人直打哆嗦。
艾倫卻像沒有感覺似的,雙手握著圍欄,眯眼看著遠處。
風將衣服吹得鈴鈴作響。
他展開雙臂,“怎麼樣?漂亮吧?處在這一片浩瀚的海洋中央,感覺自己也就那樣,渺茫到一個浪頭都沒辦法抵抗,再大的不甘也都化成了平淡。”
他不知道時笙發生了什麼事,但一個女人不惜用這種方式離開,必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上一次。
她也是要跑吧。
隻是被自己撞見了。
再大的不甘也都化成了平淡。
後麵一句他沒說——
隻是上了岸,該有的不甘還是不甘。
就算現在,他想吻她。
這個念頭已經強烈到不可控製的地步了,別說一個浪,就是十幾個浪打過來,他照樣還是想吻她。
艾倫本來就浪蕩慣了,也沒有在親之前還要詢問下女方意見的紳士風度。
難道時笙不許,他就不親了?
不。
他還是要親,大不了挨一巴掌。
“時笙,”他喊她。
時笙本來就因為暈船不太舒服,腦子裏昏昏沉沉的,聽見艾倫喊她就下意識的抬了頭,也沒仔細去分辨他這話裏不同尋常的調子。
男人在她站直身子後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柔軟的唇貼合著。
陽光從後麵照在他身上,隱約能看到男人身體硬朗的輪廓。 時笙有點愣,瞪大眼睛,看著男人微閉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刷過她的臉,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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