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晴嵐應了一聲,用傳音秘術說:"足夠了。如果是同一個人,應該能用血,去了這點佛印。"他說著,自己用手將發絲慢慢挽到耳後,人靠了過來,雙目微垂。由於色相作祟,額間那一道金色佛印,倒如同妝點在美人眉心的朱砂。
常洪嘉心跳如鼓,念念不舍地看著,半天才反應過來,低頭咬破指尖,擠出幾滴血珠子來。魏晴嵐不知為何,比他還要怕,在常洪嘉伸手去擦之前,又搶先一步擁住了常洪嘉,用秘術說:"我早就……想去了這個佛印。你在人間,我便……貪戀人間。"
常洪嘉的手指頓了一頓,然後才落在魏晴嵐眉心。血在佛印上暈染開來,來回擦拭了幾下,佛印猶在,又用力擦了三四回,那點金色還端端正正地點在眉心。常洪嘉心中萬般滋味,都湧了上來,分不清是劇痛還是欣喜,隻知道自己在笑。
他笑得眉眼彎彎,輕聲跟魏晴嵐說:"穀主,佛印還在。"
他並沒有直說是不是,但魏晴嵐已經懂了。那妖怪過了很久,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然後突然抬起雙眸,眼睛裏全是狂亂之色,在常洪嘉反應過來之前,便消失了蹤影。
追過去看時,才發現那妖怪走的時候,一路推倒了幾十株辛夷樹,也許是忘了用妖氣護體,最後幾株樹幹上,全是鮮血淋漓的掌印。
作家的話:
這個發展未必是真相
真相隻有一個:這是一篇虐攻文o(>﹏<)o
第三十九章
常洪嘉追了一段,自己也知道追不上了,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走過斷木,看見樹幹上斑斑的手印,癡癡地看了一陣,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按在那妖怪留下的掌印上。就這樣掌心對著掌心,手指貼著手指,閉緊眼睛,好一會才恢複知覺。
四麵靜悄悄的,有一刹那,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連一絲風聲也聽不到,到處靜如鬼蜮。常洪嘉轉過身,搖搖晃晃地往回走去,走出老遠,還在奇怪穀中為何一下子變得這樣安靜,明明那人在時,也極少弄出聲響。他一麵想,一麵拚命讓自己走得筆直,可腳下步子總歪歪斜斜,視線中每一處都在搖晃,天晃著要掉下來,地麵也跟著上下抖動。
從來沒有一天,像今天靠得這樣近,如果方才點點頭,現在已成就了一段姻緣。可滿溢胸膛的那股邪火,那股把髒腑都要燃盡的滾燙火焰,非得在秤子上細細稱過,看夠不夠斤兩,夠不夠全心全意。
他停下來喘了一會氣,雙腿還抖得厲害,隻得在半路休息了許久,等心情漸漸平複,想起之前下的決心,這才繼續上路。自己沒有做錯,唯有穀主了結了這段舊事,把故人魂魄護送入輪回也好,互訴衷腸也罷,塵埃落定之後,才可能有自己的餘地。
常洪嘉把這句話翻來覆去地在心底默念了幾遍,眼中逐漸有火光竄起,情緒被煽動得高漲起來。他沒有做錯,更沒有失去什麽,隻是要再多等幾年罷了,等那人真正放下,真正回過頭來。
常洪嘉便這樣一個人走在死氣沈沈的深穀,臉上因激動而泛起潮紅,竭力讓自己每一步都走得沈穩。眼前已經能夠看到那座小院,推門進去,在一片足以把人逼瘋的寂靜中,於心底為自己擂起戰鼓。還不到認輸的時候,自己曾把他從沙池中領出,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把他從一場更長的噩夢中帶出來。如果沒有推開,才算真正失去了。
常洪嘉坐在床沿,不知道等了多久,魏晴嵐仍沒有回來,室中從明到暗,晨昏幾變,那呆子熬得雙眼發紅,終於熬不住了,頭剛一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隻是夢裏也不安穩,人像是睡在不係之舟上,船下是湍急的江水,一人一船被滾滾江流流不住地往前推去,轟的一聲,四周都亮起來,人站在一間禪房外,手裏拿著碎紙,上麵還有燒剩下的八個大字:做夢中夢,悟身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