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更何況,還有後續。(2 / 2)

睡了良久的尤許,恍惚有了醒意。他下意識的摸著床邊,空蕩蕩的床讓他猛的睜開眼。待看到桌前的仇慈後,心才緩緩回到了正軌。尤許從榻上坐起對著薄被發著呆,昨夜無夢卻睡的格外安穩。他起身穿著外衫,忙著洗漱。

仇慈卻在心中默數二日、一日,那是他們即將分離的預兆。兩日了,人生幾十載,而他們之間隻剩餘兩日。仇慈也不再想要強逼著尤許接受她要離開的事實,若是掩耳盜鈴舒服的話就隨了尤許吧。

她低頭盛著湯,望著地上的影子笑道:“阿許昨日睡的可還安穩?”

“有你在,我何愁不安穩。”尤許坐在仇慈的身側抬起頭望著仇慈,這幾日來仇慈的點穴功夫進步了不少。仇慈聽得出尤許在埋怨,她為尤許添了些許的菜裝傻道:“睡的安穩便好。”

尤許懶得與仇慈拌嘴低頭吃著飯,他這幾日未曾出過安居殿的門,卻對京都以及京都之外的情況了如指掌。這還得多虧了仇慈,一有新情況便有人在門前一一相報。他想,隻要仇慈報了仇,他們就可以去靈山腳下定居。很快,很快那一天就要到來。

兩日,算不得很長。

尤許無言的吃了兩口,抬起頭望著直直看他的仇慈。仇慈的目光透露著各種不舍,似乎還泛著淚光。仇慈落淚了嗎?為他?尤許,抬起頭再細看時才恍然發覺,原來是他看錯了。

仇慈怎會落淚呢?她是那麼隻手遮天,肆意妄為之人。在看旁人時總如看螻蟻一般,甚至於他都覺得全天下都未曾入過仇慈的眼底。尤許想要伸出手試探仇慈眼角的淚,是否為真。

可尤許,卻未曾有勇氣伸出手。

仇慈收回目光,她怕是說不出道別的話了。她手撐著腦袋望著尤許吃飯的模樣,曾經的尤許是曾經的她,現在的尤許卻不可能是現在的她了。所有的仇,她可以替尤許報。尤許不可以,因為尤許還要安度餘生去走她都未曾走過的路,感受她未曾感受過的溫暖。

她起身走到窗前打開那幅夏箜送的畫,她倒是有些羨慕夏箜可進可退。不像她,隻能進不能退。她,終究放不過天下,也放不過自己。

強烈的光落在書桌上,那擺的整整齊齊的書卷以及筆墨硯台。此處是當年別怡然賜給她的,如今那人早已歸天,還有氣焰衝天的全遂願也早已退卻。如今的天下,再亂也未有當年亂。

仇慈坐在書桌前愛撫的摸著畫卷中的畫,畫上的紅,血腥紅。畫紙的淺黃,大地黃。那肆意生長的竹,像是人的欲望一般。一旦開始,便沒有停止的可能。除非連根拔起,才能死個透徹。

終究誰能抵得過命運。夏箜,她,還是尤許?

仇慈苦笑的搖了搖頭,隨手將那幅畫扔在木盆之中。畫卷與水滴融成一片,尤許剛想起身阻止,可惜晚了一步。他不懂仇慈究竟是何意?仇慈眸中卻始終帶著笑,似是嘲弄,又似是惋惜,又似是無所謂。

她走到門前,站在原地背對著尤許道:“阿許,陪我走走。”

“恩。”尤許起身跟著仇慈的身後,輕挽著仇慈的胳膊。

仇慈的腳步很慢,像是很有閑心的樣子。不知不覺兩人走到了禦花園中,她站在花叢後望著那空蕩蕩的涼亭,人去亭空終是讓人覺得感歎。

尤許順著仇慈的目光望去,不懂仇慈看的是什麼。亭子裏空無一人,甚至連宮女與太監都不曾經過。他也未曾多言跟在仇慈的身後繼續往前,兩人便是如此一點點的逛著皇宮。

任由著風繞過他們的身側,淺薄的光打量著他們。前方的路,卻好像走不完。一步一步,沒有盡頭。誰也未曾回頭,隻是往前然後再往前。仇慈還是未能開口,她側過臉就是尤許的耳畔。近在咫尺之人,卻一言不發。可能殘忍的事做多了,也會心生不忍的吧。

天地終究還是迎來夜的到來,這一夜仇慈再也未曾回避。她所有的準備,都是為了明日的到來。多少年了,總算是等來了。

黑,漫無目的的黑。夜映襯著安居殿內的燭火,不管不顧的任由燭火搖搖曳曳。

躺在榻上的尤許,是被仇慈點過了穴的。仇慈坐在榻前目不轉睛的望著榻上的人,他的羸弱,他的倔強,他的依賴,他的眷戀……

尤許的一切都在再明日消失殆盡,她的指尖未曾觸碰過尤許的麵容,卻已是看了千百遍。遙想當年初見尤許,她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身影。當年的她,也如尤許一般柔柔弱弱不堪一擊。

她的仇太大了,不像尤許的仇人隻仇慈一人。

可有什麼辦法呢?老天偏生這樣安排,讓她遇上了尤許。情,她對尤許從未曾動過。那玩意太奢侈,她動不起。她隻是感歎,像是養了十多年的貓貓狗狗忽而扔了總覺得有些悲涼。

如此想來,她還真是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