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年輕時候的故事。還有,你怎麼認識……媽在下的?”我猶豫了一下,吐出了我在爸爸麵前許久未提的媽媽。

爸爸笑了,眼睛眯成一條縫,“那都好久了,你媽媽……”他看我一眼,歎氣,“你可真不如你媽媽長得模樣俊俏,你的額頭像爸爸,不好看。”

我哼哼唧唧地不肯答應,“我讓你給我講你如何認識媽在下的,你幹嗎說我壞話?你要再說我壞話,我可生氣了。”

“好,好!我就講。那時候,我是貨車司機,不拉人的。那天你媽媽有急事要進城,聽人說我正好要去城裏拉貨,就跑來請我帶她一程。我剛開始也沒留意她長什麼樣子,就記得她兩隻辮子甩來甩去,甩得我眼睛都花了。她的頭發可真香,車廂裏一股槐花的清香……”

父親的笑容沒有平常的勉強,幸福得十分真實,如同回到了那個冬日的午後,他緊張地帶著一個少女奔馳在路上,車廂裏能聞到她頭發上的清香,他根本聽不清楚她說了什麼,隻聽到自己的心跳得好像要蹦出胸膛……

我在父親的肩頭,也快活的笑著。他們曾經那麼幸福過,而隻要有記憶,這幸福就不會走遠。宋翔沒有說錯,對父親而言,他很願意談論母親,因為那是他的快樂和幸福,她從不曾離去,她永永遠遠都活在他心中。

我每天的生活單調而忙碌,早上起來給父親做早飯,然後去醫院陪他,等他治療的時候,我把髒衣服帶回家洗了。做好中飯,再去醫院看父親,陪他吃中飯,和他聊天、下棋、散步,再一起吃晚飯。

我們在一起聊很多事情,爸爸給我講他小時候的事情,給我講他和媽在下的每一件小事,也給我講我的姥爺、姥姥的故事,常常聊得忘了時間,護士要來趕我走。

父親的身體被化療摧殘得越來越差,頭發逐漸掉光,副作用大的時候,他疼得身體蜷縮成一團,我卻無能為力,隻能袖手旁觀著父親的痛苦,常常是他疼完了,我就衝到衛生間,躲起來大哭一場。哭完後,我又回去膩在父親身邊,讓他給我講故事。

積蓄已經快要花完,我打電話給中介,問房子究竟賣得如何。中介語氣興奮的說:“先不要著急。現在有兩家都看上你的房子,我正和兩邊抬價錢,已經比我們預期的價錢多了六萬。”

我不解,“怎麼回事?”

“剛開始一個女的來看房,說是買來投資用,看這個地段很容易出租,又說房子維護得好,直接就答應了你要的價格六十萬。我們正要簽約,另一個看房的老太太,看著挺有錢的樣子,也喜歡你的房子,尤其對牆上的畫讚不絕口,聽說已經有人要買,就加了一萬。我們和原來的那家一說,那家加了兩萬。我們就再告訴老太太,她一口氣就又加了三萬。現在是六十六萬了,我們正打算給另一家電話,看她是加價還是放棄。”

我心內算了算賬,刨除我欠銀行的錢和給中介的手續費,我大概能淨落三十萬,已經高過我的預期。

“真麻煩你們了,我現在著急用錢,麻煩你盡量在下周前幫我賣掉。”

“好,沒問題,我們一定幫你爭取最好的價格。”

“多謝!”這點我的確不用擔心,中介按比例抽傭金,價格賣得越好,他們拿得越多。

大姐在廚房喝我留給她的湯,聽到我和中介的對話,神色一寬,低聲說:“還好,還好!雖然著急出手,但價格賣得還不錯。”

我說:“那房子是爸爸當年幫我挑的,本來我想買另一套更便宜的,可爸爸說這個地段好,雖然貴一點兒,但是將來好賣。看來老爸雖然不懂金融,眼光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