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晚上卻常常從噩夢中驚醒。

一周後,我去買完菜回來時,看到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牧馬人”。我的腿有些發軟,不知道究竟是該上去還是該逃避。我坐到地上,盯著自己的鞋尖,遲遲不能作決定。

“蘇蔓,我們在上麵等了你兩個小時,你在樓下曬太陽?不要說你不認識我的車了。”

“不知道她不想見我們中間的誰?宋翔,你是不是該主動消失?”

麻辣燙的聲音!我跳了起來,她坐在輪椅上朝我笑,陸勵成站在她身邊,宋翔推著輪椅。陽光正照在他們身上,一天明媚。

麻辣燙眯著眼睛說:“照顧下病人,過來點兒,我看不清楚你。”

我趕緊走到她身前,她笑,我也笑,一會兒之後,我們倆緊緊地抱住了彼此。

她說:“兩大罪狀:一、我生病的時候,你竟然敢教訓我。二、竟然不來醫院看我。說吧,怎麼罰?”

“怎麼罰都可以。”

麻辣燙咯咯地笑,“你說的哦!罰你以後每周都要和我通電話,彙報你的生活。”

我困惑地看著她,陸勵成在一旁解釋:“她的小命是保住了,可腎髒受到損傷,還需要治療和恢複,王阿姨打算陪她一塊兒到瑞士治病。”

“如果全好了,眼睛就能完全複明嗎?”

“也許可以,也許不,不過那重要嗎?正好可以一周七天,每天戴不同顏色的隱形眼鏡。”麻辣燙翹著蘭花指,做煙視媚行、顛倒眾生的妖女狀。

我大笑,我的麻辣燙真正回來了。仰頭時,視線碰到宋翔,我很快回避開了。

機場裏,大家都在等我和麻辣燙,她拉住我不停地說話,我隻能她說一句,我點一下頭。終於,她閉嘴了,我笑著問:“小姐,可以上飛機了嗎?”

她盯著我,突然說:“你給我讀完許秋的日記的第二天,我統一讓宋翔進病房看我。”

我有點兒笑不出來,索性也就不笑了。

她說:“我給他講述了我爸爸和媽在下的故事,我告訴他,我是一個很小氣自私的女人,絕不會犯媽媽犯過的錯誤,絕不會生活在另一個女人死亡的影子中,所以,不管他是否喜歡我,我都要和他分手。宋翔同意分手。”麻辣燙沉默了一會兒,“在他走出房間前,我問他是否曾經有一點兒喜歡過我,本來沒指望他回答的,沒想到他很清晰明確地告訴我,他不能拒絕我,是因為我有和許秋相似的眼神;他對我無所不能的寵愛,是因為他當年對許秋沒有做到。他在用對我好的方式彌補他虧欠許秋的。”

麻辣燙笑了笑,“他竟然絲毫不顧慮我仍在生病,就說出那麼殘忍的答案。當時我有些恨他,讓他滾出去。可後來我想通了,這個答案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答案,因為我可以毫無牽掛地忘記他了。”

麻辣燙輕捏著我的肩膀,“我因感激、無助而對他生愛,愛上的本來就不是他,而是一個不管我是誰,都會牽著我的手,溫柔地對我,帶著我走出黑暗的人。他對我好,我卻折磨他,當時心裏甚至覺得是他的錯,對他隱隱地失望。現在才知道,我壓根不了解他,也沒真正珍惜過他。”

我問:“你告訴他許秋的事情了?”

麻辣燙搖頭,把一遝複印文件遞給我,竟然是許秋到紐約後的日記。

“沒有!我想這個決定權在你手裏。其實,他不是一個好的愛人。他是你的唯一,你卻不會是他的唯一。但是,愛情本來就不公平,誰叫你不可能忘記他呢?你會給他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