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馬是個頗為嚴肅的人: “顧大人。”
顧秉立刻行禮,頭都不敢抬,洗馬可是正五品的官階,比自己官高三級。
“顧大人剛剛入仕,怕是對朝中沒什麼了解,更不要說太子東宮了。太子殿下為人和仁良善,禦下甚寬。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做臣子的就可以懈怠一二。東宮的早會都是在卯時,之後太子卯時三刻還要去兩儀宮上朝,所以辰時群臣就該到了,顧大人新科得意,切莫不要犯了年少氣盛,偎慵墮懶的毛病!”
黃洗馬說的唾沫星子橫飛,顧秉的頭則越來越低,幾乎要埋在塵土裏拔不出來了。
這時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宮人魚貫而入,太子軒轅昭旻站在正中,轉眼間,內庭裏的人跪了一地.
顧秉忙跟著跪下,隻覺得腰酸背痛,頭暈腦脹。
軒轅看了眼群臣,微微笑了笑: “黃雍大人聲若洪鍾,看來身體大安,孤一裏外都能聽見。”黃洗馬連忙請罪,軒轅揮揮手:“小顧初來乍到,最近又忙著科考很是勞頓,是孤讓他遲些來的,最近天寒,孤看庭會日後全都推遲一刻,這樣諸位大人也可多睡一會.太傅看可好?”
顧秉忍不住抬頭,看見軒轅和顏悅色,笑眯了鳳眼,像是隻得道的老狐狸,哪裏還有半分前幾日在曲江水畔狂狷霸道的影子?
正胡思亂想就看見軒轅的視線兀的轉過來,漆黑的眸子能把人的精魂都吸進去,趕緊低下頭來。
軒轅嘴角彎了彎,率眾人進入室內。
一個庭會下來,顧秉是被諸多的官名和關係搞得頭暈腦脹,什麼劉侍郎是王丞相的內弟啦,什麼史閣老的得意門生趙子熙就是現在聖眷正隆的趙美人的表弟啦,什麼蘇太傅的兒子在徽州當刺史,卻與其父關係不和投了史閣老的門下啦...
旁邊有個叫做吳庸的舍人人倒是很好,在旁邊聒聒噪噪地拉著顧秉說話,四周嗡嗡的竊竊私語讓顧秉一個人兩個大,臉都變成了青白色。
軒轅有些不耐的敲了敲桌子: “說了半天,到底怎麼安排三弟離京去藩的事情,怎麼回父皇還是沒定論,諸位就不能拿個統一的意見來?”
“三皇子母妃地位卑賤,我覺得嶺南王什麼的就足夠了。”
“你懂什麼,三皇子母妃其實是史閣老兒媳婦的表姐!”
“你又知道什麼,史閣老兒子寵幸如夫人。”
軒轅笑笑:“這樣好了,你們現在立刻拿筆寫個折子呈上來,孤待會帶去朝上。”
立刻有小吏分發紙張,顧秉猶豫了片刻,下筆。旁邊的吳庸偷瞄了一眼,拚命拽他,口型分明是:“你瘋了?”
顧秉搖搖頭,還是托小吏呈了上去。
軒轅一目十行地掃了一下,露出意義不明的微笑,起身上朝去了。
第三章:夜燭彈棋玉石忙
雖說是太子舍人,但並不是時時在太子身邊隨侍,反倒是處理東宮瑣事的時間稍多些。一晃顧秉除去每隔幾日的庭會已有近兩月未曾見到軒轅,更不要說與之對話了。與他同時入東宮的新進士們不免對主子的冷對有些心灰,紛紛私下評論太子悠遊懶散,懦弱成性恐怕不是明主之命,日後最多就是一個庸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顧秉對這些私下的清談大多置之一笑,隻日日埋首案牘之中,處理自己那一畝三分田的事情。
不知不覺,從春試踏入仕途已過數月,轉眼太液池的荷花都開盡了。
突然一個消息傳遍了朝野,太子軒轅昭旻向聖上舉薦三皇子為臨淄王,鎮守青州及北海郡一帶,規製與鎮守西北邊陲的靖西王一致。於是一西一東,二王遙拱京師,隱隱已有製衡之勢。群臣議論紛紛,有說太子徒生枝節,養虎為患,有說太子英明神武,帝王心術,又有說太子孝悌至誠,棠棣和諧。顧秉聽說了,隻是抿著嘴笑了笑,繼續低頭謄抄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