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似笑非笑:“勉之還真是好記性,不過你還是說錯了兩處。”

顧秉有些驚訝地看著他:“臣原先在東宮時,經常在崇文館翻閱國史,重要關節,還謄抄了幾遍。莫非國史記載有誤?”

軒轅晃了晃麵前一棵枯樹,雪團紛紛從樹枝上墜落下來,砸到地上。

“朕母後是獨孤家的長女,這個你知道吧?元祐之難時,朕四歲,卻已經是內定的儲君了。”

注意到顧秉的神色,軒轅苦笑道:“勉之可能不知道吧,二三十年前,朝中的兩黨根本就不是史蘇二黨,而是隴西將門和山東士族。朕的母家獨孤家世襲侯爵,是太祖親封,而當年先帝被立為太子,恰恰是因為朕,這個他平素最不喜的兒子。”

軒轅抬頭凝望萬裏蒼穹,似乎在追憶著什麼:“朕幼時,還是皇太孫,和皇祖父一同住在西京長安。朕平日裏吃穿用度都是參照皇祖父,而幾乎所有貢品剛一到長安,便直接進了朕的東宮。當時皇祖父的意思是,讓蘇太傅教朕習文,朕的舅舅獨孤嘯傳授武藝。可是元祐之難之後,什麼都變了。”

寒風凜冽,顧秉打了個寒戰:“陛下,為何先帝繼位十年才改年號?”

軒轅冷笑:“那是因為十年後,他才慢慢拔除了皇祖父留下的釘子,站穩腳跟。”注意到顧秉懂得臉色發白,軒轅褪下自己的大氅給他披上:“父皇登基兩年後,母後便思慮成疾,撒手人寰。朕在洛京的東宮,也成了冷宮。山東士族對抗隴西貴族不戰而勝後,又分裂成兩黨,也就是如今的史蘇兩黨。蘇太傅和王丞相他們一直更偏向溫文爾雅便於控製的四皇子,而朕今日的嶽丈史閣老則一直幾處搖擺,難以拿定主意。願意在東宮追隨朕的人,要麼是赫連這樣的隴西貴族,要麼是周家黃雍那般皇祖父的舊臣,要麼就是秦泱勉之你們這樣出身寒族的讀書人。真正像蘇家,史家,王家,鍾家那樣的士族豪強,是瞧不上朕的。”

顧秉縮在軒轅的大氅裏,撲鼻都是熟悉又陌生的龍涎香氣,讓他近乎窒息。

軒轅轉頭看見顧秉瑟瑟發抖的樣子,撲哧一聲笑出來:“到底是南方人,怎麼這麼窩囊。”

顧秉哀怨地提醒他:“就算剛剛臣說錯了一處,那另一處呢?”

軒轅眼神刹那間變得陰鷙起來:“王氏之亂嚴格來說,應該在父皇登基的時候就開始了,直至朕即位。勉之,上次朕在嘉州了解到一件事情。”

軒轅的笑容帶著點血腥的恨意:“那次伐突厥之戰,不是敗在指揮不當上,而是敗於糧草不足,或者說的更明白點,朕的母家,天啟的半壁江山,不是毀在突厥人手上,而是毀在自己人手上。”

顧秉低頭,嗓音幹澀道:“似乎那個時候尚書左仆射是後來的王丞相,戶部尚書是蘇太傅?”

軒轅突然伸出手攬住他往回走,在他耳邊極低地說:“所以現在勉之順過來了吧?”

顧秉沒掙開,卻見太監侍衛全部低下頭視若不見,心中叫苦還得壓低聲音回話:“士族苦心鑽營三十年,為一己私利置國本於不顧,構陷忠良,奪嫡謀逆,罪為不恕。此次對陛下來說,可以是個危機,也可以是個契機。處理的好,既能打壓士族,也可以削弱藩鎮。”

應對得不好怎樣,顧秉沒有說,軒轅知道,那會是山河變色,一敗塗地。

顧秉聽到軒轅咬牙道:“勉之真是以德報怨的君子......可惜,朕卻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朕要他們血債血償!”

顧秉努力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