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擁緊懷中的被子,緩緩坐起身來,感覺頭有些暈,掌心裏涼涼的,全是冷汗。
莫名其妙的,怎麼又想起那個人了?而且,夢中那柔柔軟軟的語調似乎依然在耳邊回蕩。
「要想在這世上活下去,首先就得學會做戲,因為除了你自己之外,再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
「慕容,越是痛苦的時候,就越是要笑,絕對不能給別人瞧出你此刻的心思。」
「無論你是開心也好,難過也罷,半點情緒都不能表現在臉上,懂麼?」
……
他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在心裏;他曾經吩咐的每一件事,我都乖乖辦到了。然而,為什麼還是抓不住那一雙手?
握了握拳,我苦笑。
怎麼就忘了呢?那家夥遠比我更加擅長說謊騙人。就算將「喜歡」兩字說出了口,亦絕對不會把我放在第一位。
我慢慢閉一閉眼睛,深深吸了口氣,一把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無心睡眠,所以我幹脆出了房間,到院子裏閑逛一陣,最後則是在門前的石階上坐了下來,默默的對著月亮發呆。
隔了片刻,又順手撿起一塊石頭,在地上胡亂劃了幾道,低頭細看時,卻不禁啞然失笑。雖然寫得歪歪扭扭,但的確拚湊成了某個人的名字。
果然還是忘不了他麼?
我輕輕歎一口氣,正打算念幾句詩出來烘托一下氣氛,卻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了過來。
抬眸,一眼望去,隻見方靜書的身影出現在了走廊的盡頭,正不急不緩的朝這邊走過來。我心頭一跳,急忙用腳抹去地上的那兩個字,雙手抱膝而坐,衝著他微微笑了笑。
「這麼晚了,你不好好在房裏睡覺,跑來這種地方做什麼?」方靜書在我麵前立定了,四下裏望了望,問。
「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順便……」頓了頓,我眨一眨眼睛,續道:「對著月亮想你。」
他眉眼一揚,突然低笑出聲,轉個身,慢慢在我身旁坐下了,開口說道:「慕容,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肯稍微正經一點?」
「我無論何時都很認真啊。」擺了擺手,我笑得無辜。
「胡扯。」他半偏了頭,薄唇略略往上勾著,神色難得這般溫柔,「你當真以為我瞧不出來麼?慕容悅說出口的話,十句裏有九句是不能信的。」
我的手指抖了抖,整個人立刻變得僵硬無比。
這男人……一早就已經將我看透了嗎?那麼,我的秘密,他究竟知道多少?
頭腦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緩過神來,我伸手摸摸鼻子,尷尬的笑了笑,道:「嗬嗬,方兄還真是了解我。」
方靜書一手支了頭,並不看我,隻悠悠的答:「普通而已。」
我愣了愣,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便低了低頭,小聲嘀咕道:「不過,總算還有一句話是真的。」
「是啊。」他點點頭,似笑非笑的望我一眼,黑眸裏暗光流轉,「剩下的那一句是廢話。」
「呃……」
再度僵硬。
這一回又隔了許久才恢複過來,卻實在是無話可說,於是隻得學了方靜書的樣子,我兩手托著下巴,靜靜的不再言語。
麵上雖是不動聲色,心底卻早已亂成了一團。半是心虛半是緊張,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方靜書的這一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故意試探,或者隨口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