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拜訪,卻聽說元家母子已搬到開平去了。當下讓他一顆因期待而顫唞的心沉到了穀底……走了?她走了?
不!不想就這樣斷絕掉。他不願去想像今生今世再也無法與她相見的畫麵。
他想了那麽久、那麽久,不該是這般結局的。
簡直像失去理智,他等不及參加完小妹的婚禮,挨到她訂親就買了匹馬往開平直奔。
「你怎地這般著急?元家人搬走就搬走了嘛。咱們是很感激元大娘沒錯,但也犯不著跑個幾百裏遠去特地說聲謝吧?你這模樣,別人還當你要去會情人咧。」小弟年轉送他出城時不解的問他。
他沒有答案,所以無法回答小弟。
他隻是,非見不可。他不想今生今世再也見不著她,所以一定要見到她,確定她在那裏,他的心才能定下來,不再惴惴然於再也無法見到她的驚懼中。
「大哥,您可得快些回來啊,有十來個媒婆上門說親,都是縣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爹娘說要幫你挑個好媳婦呢。一切就等你回來點頭。」
年回聞言,心底湧上強烈的排斥。
「年轉,別讓爹娘允下任何一家,什麽禮也不許收,明白嗎?」
年轉搔搔頭,不敢違抗兄長的命令,隻好道:「我明白的。但,您為何一點也不著急呢?村子裏的人很少過了二十還沒娶的。有妻子在一邊體貼服伺你,你不是更能放手在工作上嗎,」
年回記得自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出門在外多年,任何粗活細活我都能自己來,不需要妻子。何況我馬上又要出洋了,何苦找個女人來守活寡?」
「呀?你不要妻子?那你要什麽?」
沒有回答,逕自上馬走了——
他要什麽?
要一名能言善辯的知己,要一名當他不在時,亦能活得快樂獨立的女性;兩人聚時可天南地北的聊,無所拘束,不必猜疑,全然盡興;各自分開時,心中掛念便好,無須成日閨怨,沒辦法打發獨自的時間。
所有的「他要」,都隻以一名女性為基準——有點刁鑽,有些潑辣,但又充滿正義感、不畏惡勢力。沒有小女人的扭捏作態,反而是大刺剌的爽利。總是一身短褂中性穿著四處遊走,老是以大姐姐自居,從不肯被人壓低身分,還拐得他叫她好幾年的姐姐……
他對女人的認識不多,但那又何妨?隻消認識她一個就夠了。他承認他並非那種對男女之情懷著憧憬的人,事實上他除了追求財富,其它的想望根本是零。
不覺得傳宗接代重要,不認為女人的美醜與他何幹,當別人暗示他那個正在對她眨眼的女人是在對他表示好感時,他隻覺得那女子八成得了眼疾,還是快快送她去醫館看病以防小病不留心,拖成大病便難治。
他不知道愛情是什麽,所以珍而重之的把這份多年的牽念解釋為對知己的感情。
知己哪……比妻子更重要,教他數百裏的奔波。隻要有一點點希望,就不想與她斷了音訊。
十天後,來到開平。
他想,元初虹應該仍以牙婆為業,所以茫茫人海中,他隻要四處打聽當牙婆的人家就行了。
他的時間並不多.現在八月了—距離十二月要出洋隻剩三個多月,這回他不幫趙大爺采買貨物,所以隻要預留二個半月趕去蘇州就行了。那麽,他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在開平找人,因為他還得回家一趟。
找了間客棧安頓,稍作梳洗之後,他便往市集尋去。多年的旅行生涯讓他知道每到一陌生地,首要就是熟悉地理環境,分出東南西北,找當地人攀談打探。當然,市集小販是最了解地方的人,如果你想找他問路或問人,就得先做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