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嘴巴、手像是能各自分開發揮作用似的。元初虹好生欽服他從沒停止過的手,與不出錯的帳。
終於他算完了一堆帳。在第二堆還沒送進來之前,她立即遞上一大杯茶。
他含笑的一口喝完。
「不好意╩
「日子過得去就成啦!」想到他這次買回來的貨已賣出一大筆錢,他已覺心滿意足。
生活最怕的就是下一頓沒著落,至少現在他不必怕了。
她小心說著:
「今日,我看你活絡於大場子中,很是意興風發,你不希望以後依然過這種日子嗎?
進而去追求更好的?」
他笑著搔搔頭。
「生意人嘛,熱絡場子是必要的。但那是工作,不是過生活。小時候我們看東大街的富宅,好不欣羨,恨不得能住上一天,此生已足。但初虹,我們畢竟是窮人家出身,縱使華屋美服加身,也還是土樣。老實說,每次陪大爺去赴宴,總不自在得緊。也許一時會被笙歌舞影的華麗炫花了眼,但我還是知道那與我是格格不入的。」
她一顆揪緊的心漸漸鬆開了。
「不想賺更多錢了嗎?」
「當然想,但如果可以不花大錢應酬,能夠不必攀結權貴就大把賺錢,我願意。但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雖然說隻要做了商人總不免要陪人應酬交際、建立情誼,但我寧願單純些,別太複雜。」
她橫他一眼,笑啐道:
「還是守財奴一個,死性不改。」
他同意:
「小時候窮怕了,到現在還是秉持著不輕易花錢買閑物的習慣。不過我對那些幫忙我的人就舍得花錢了。」
「所以他們才會心悅誠服的叫你‘年爺’‘年小哥’啊!」她笑了,腳步變得輕快,稍早沉凝在她周身的沉重全消弭殆荊小跑步將一切拋之腦後。
他大步追上她,微赧著叫:
「別笑弄我了。瞧瞧你自己,還不是被小孩兒稱作大姑,甚至招惹小男孩傾慕,哪個牙婆做成你這樣的?」
她扮個鬼臉。
「嗒—有人拈酸食醋嘍。」
「那又如何?我是你未來夫婿。」他理直氣壯。
她直笑,跑不動了,緩步走著。他與她比肩而行。
路上行人稀了,夜色沉沉包攏住周遭,唯有家家戶戶點亮的燈光透出些微光亮。
他悄悄伸出手,手指試探的抵觸她的。她抖了下,但沒避開。然後他輕輕勾住她手指,一指、兩指……最後侵占全部,牢牢握得密合。
熱意由掌心向兩具身軀傳遞,深秋的涼意拂麵不覺寒,牽著手,像要走上一生一世不肯放。
他低啞地問:
「我不希望看到你不開心,你適合笑。」
「我希望你成為你希望的那種人,不因任何人而放棄。」她的聲音亦相同的喑啞。
「我已經是了。」
「是嗎?」
「識字、有錢,甚至出海見識過。當我隻能是一名小雜役時,就是這麽希望。」
「那現在呢?有錢、識字、出洋之後,你希望什麽?」她又問,放眼望去,居住的宅院已到。
「我希望——」他站定在大門口,看著她:「能與你共度一生,過著最自在的日子。」
「年回——」她顫著聲,洶湧的感動快要溺斃了她,「隻想要